文/ 李木
绘画本来就具有涂抹之意,只是随着时代的改变它原先的职能与作用都发生变化而已。如今的绘画已经是高度技术化、职业化、商业化体系下的产物或者产品,我们已经很难想象绘画本身曾经具有的随意、天然、自如的可贵品质,也很难知道绘画的上述性质曾经对于人类,而且还将对人类发挥的巨大影响力。我们今天与绘画的关系完全不是人们与艺术之间的关系,倒像是人们与商业产品间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如果说以往的绘画所具有的那些朴素品质是由于当时特定的历史条件所决定的话,那么在当今鲜见朴素品质的现实社会中,我们更有理由去重新追寻和体验那些品质所拥有的快乐。因为我们大家都越来越不快乐!
重温图画的随意,因为图画本来就不是一种专门的技能。寻找图画的乐趣,因为图画本身不需要任何规则作为依据。体验图画的刺激,因为只有通过刺激我们才能唤起和提醒我们本性之中最真诚、最善良、最美好的诉求。这个诉求就是;保持我们每个人不受约束、排除干扰、独立自主的义务和权利。
埋头绘画许多年,终于打不起原先的精神。人总是会疲惫的,精力的疲惫、审美的疲惫,最后应该是感情上的疲惫。这应该是所有艺术家的宿命,只不过不是所有的艺术家都能够意识到,或者即便意识到了也要强打精神不愿意承认罢了。说句直白的话;能够感到疲惫的艺术家差不多都应该是出色的。
艺术家不能活得太得意,不能画得太忘形,这应该是一条“颠无不破”的道理。你什么都拥有的时候,也就是什么都没有。梵高是这样,塞尚是这样,安迪.沃霍尔也是这样,中外艺术家的创作历程莫不是如此。一个人只有走到了身心疲惫的状态时,才能真正做到“物我两忘”,什么都不想要了的时候,曾经追求的东西反而会来追寻他。艺术既不可以谋划,也不可能规划,更不能期待由于知识及物质的积累所造成的骤变和爆发。我们所能做到的仅仅是等待,一种在缓慢的、未知的,甚至是无奈的状态中的等待,他在这样的等待中度过了多年。这种等待很是痛苦,痛苦到大多数人无法承受,痛苦到需要调动我们全部的智慧,凝聚我们全部的信仰去面对它。
其实这种对现实逻辑的“篡改”以及对写实概念的“改造”都是为了探讨人们意识与潜意识之间的规律,并在此基础上探索现实中的人与非现实之间的关系,并最终促进我们的社会文明与人民进步。我们太固步自封了,太需要不同的、多样的艺术来改善我们的生存状态和处境,
通常意义上人们总是喜欢将自己能看明白的事物叫做“实”,看不明白的则叫做“虚”,因此才会有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之说。但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无论是在生活里还是在艺术中都是很难分清的,这不是非此即彼式的游戏,我们面对的常常是复杂性和不确定性。需要我们借助理性的判断和感性的分析去确定事物与事物之间、事物与人之间的意义和关系,此种判断和分析的最有效途径之一就是绘画艺术,因为在绘画中为我们提供了这样和那样的可能与不可能,以至于我们才能在生活里去应对这样和那样的可能与不可能。
也许我的观念有些不合时宜,但我还是固执的认为,艺术性和艺术家的人性是难于分清的,就像一个人永远不可以脱离自己的身影一样,无论你如何刻意的或非刻意的改变,身影都会永远地成为你忠实的写照。在艺术创作当中,艺术家的人性是“形”,艺术作品是“影”,一旦出现“形影分离”,那么不是艺术家有问题,就是艺术作品有问题,要不就是两者都有问题。
要说这世界也都“奇了怪了”,艺术都能有“主流”,这还叫艺术吗。幸亏还有一些“非主流”的艺术家们健在,并且不时的提示我们,艺术其实应该简单。表面上他们的艺术离所谓的生活很远,但实际上却离我们很近,让我们还能感受到几分自在,感受到几分天然,否则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艺术家都不画自己想画的画,艺术家都不知道自己想画的是什么,我们还能指望什么呢。
说起“绘画性”,让我这位画了半辈子画的人都感觉久违了,好像许久都没再想到过,色彩的奔放、颜料的高贵、笔触的疯狂。也许正处于“当下”的那些人们不再认同所谓“绘画性”的存在,或者干脆认定那些没有“绘画性”的东西才能叫做绘画。其实有关“绘画性”的含义绝不仅指上述的那么几条,但是说一千、道一万,道理只有一个,那就是绘画和绘画中所应具有和所应彰显的那个玩意儿,这个玩意儿就是“人性”。
在艺术作品面前,我们大家都坦然了,因为此现实,不是彼现实的重复,更不是画家们对客观存在的毫无愧疚的利用。我们能感觉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超越,这超越让我兴奋,好像自己的思绪也禁不住调入到了油画颜料当中,从此孤单不再。我们也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希望,这希望让我欣慰,逝者如斯,我居然本性依旧。
在过去的岁月中,我所从事的绘画探索一直也没有游离于艺术原有本质之外,尽管本质的艺术存在与否尚存质疑,但我仍然相信并寄托于它。长时间、大批量的绘画创作带给了我无尽的苦闷和快乐,成功还是失败,肯定或者否定,真理抑或谬误,都开始退去它们以往的光亮和暗淡。因为没有了选择,所以必须选择。因为没有了既定的目的,所以选择很难,但是它的确是意义非凡。这既是创作的体验,也是教学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