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安 中国当代艺术自星星美展一路走来,各种风潮不断变换,不可否认的是传统的艺术手段得到了很大程度的发展,而新的艺术形式也在跃跃欲试中逐渐走向成熟。在千禧年前后,中国的当代艺术在艺术家聚集程度和艺术作品创作影响上逐渐形成了北京、四川等等热点区域。 如果分析当代年轻艺术家的架上油画创作,基本可以看到几个块面。在以北京为首的70后艺术家,从对社会繁荣的新奇和这层表象底下的残酷现实,开始转向自我内心的呈现,他们在艺术观念、图像方式、美学风格和视觉趣味上真正与上一代拉开差距。而主要以西南艺术家为代表的卡通的绘画语言,是第二个版块。这种以漫画视觉为表现形式的“卡通绘画”,已经席卷了几乎整个当代油画界,成为一股最大的潮流。 和热点城市的艺术境况相比,曾经发展出“大尾象工作室”、“阳江青年”等前卫组织和活动的广东省,却没有继续发出应有的声音。长期以来,除了广州三年展,在经济如此发达的广州,却极少见到有影响、有力度的当代艺术展览。在省会广州,艺术家有聚集活动的固定区域,比如:loft345、park19、海外花园等等,还有信义会馆等艺术区正在新建,也定期举办一些小规模的内部展览,但广东的年轻艺术家们始终没有能够形成群体的创作力量。今年的“适度张扬”展是第一个试图改变这一尴尬局面的非官方展览。 “适度张扬”的参展画家都是而立之年的年轻艺术家,是广州青年力量中的翘楚,能够反映广州的当代绘画最强的实力和创作活力。这是第一个将广州年轻艺术家作为一个群体在北京做一个整体呈现的展览。主要表明了广州年轻艺术家置身当下全国艺术环境下的创作态度,他们大多认为当代新艺术的创作是需要张扬的青春姿态和少有顾忌的张扬挥洒的,但是这种张扬姿态是适度而不夸张造作的。 尽管艺术家的创作都独具风格,但这次联展中的作品仍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共同的面貌,这里所说的不是画面浅层的表象,而是通过这十几位艺术家各自不同的创作,我们能够梳理出了一条不同于其它地域的精神线索。 和北方或是西南艺术家的作品不同,广州艺术家极少表现残酷的青春和空虚的伤害感。在他们的画面中主要体现的是一种都市中的自由满足和闲适的精神状态。这和广州远离政治中心,同时又具有发达的经济条件是分不开的。 中国地域的南北差异早在《论语》中就已经提到,孔子说:“南方之强与?北方之强与?抑而强与?宽柔以教,不报无道,南方之强也,君子居之。”孔子口中的宽柔,在今天表现为南方都市开放的精致和活泼,它与北方的强悍和大气在人文性上的天然差距,从某种意义上讲,就在于更具备阴性的柔和明丽气质。 这在参展的女性艺术家身上表现得尤为明显。陈子君的创作从《恶女十忙》、《诙谐生活》开始就定下了很好的都市角度,此后一直延展着这类题材。在她画面中的人物都是当代的,但并不痛苦,而都象标题一样,是对都市忙碌生活善意而幽默的解构。张西的一贯题材是阳光中的少女,看似留在田园中,但无论服饰还是环境,都像是都市中小花园里的时尚女孩。《穆桂英》更是在有意无意间说明了当代女孩和传统女性意识之间的差距。
对照孙晓枫、罗奇、岳雷、郭祖昌、李育勤的作品,这一种城市气质就体现的更为完整。罗奇以休闲的老伯作为反复描写的对象,遛鸟、喂鱼之间体现出来的不是乡土主义的怀旧,而是在建构城市平民的精神家园。岳雷用同样温和的笔触、颜色和态度对待着他的生活,他并没有过多的触及人物的背景,只是将注意力放在人物本身,于是随着温润的画面展开的是柔和而平静的心灵状态。郭祖昌的题材是城市里的民工,但他并不表现他们的苦难,无论掰腕子还是打扑克,都是带有冷幽默式的戏谑。而李育勤画中的年轻人没有特殊的身份感,只是洋溢青春的在平常人身上的外化。无论是对生活中的常人、退休的老伯或是下班的民工,广州艺术家的眼光都是平静的,不再带有居高临下的怜悯或是义愤填膺。这些人物已经成为都市生活的一部分,而看待他们的冷静而稍带温情的眼光,正是当下进入平稳发展时期的城市所培养出来的都市性格。 王卓和赵峥嵘更带有地域的特色。王卓注意到的是广州的西关风景,而赵峥嵘对上海商业街上的人流更为关注。在一静一动之间,他们看到了南方城市的本质,既有静谧安详的传统生活又有熙熙攘攘但不失和谐的现代潮流。 正是在平稳、闲适的城市生活中,艺术本身的形式问题才会得到关注。面对文革反思的伤痕美术,其后的玩世现实主义、针对大众俗文化泛滥的艳俗艺术等等都未能触及抽象绘画在中国的实质性发展问题。因为形象对于寓意表达有着无可比拟的巨大作用,只有在相对平稳无忧的闲适环境之下,抽象的绘画语言才有被深入探讨的生存余地。刘可的绘画带有很强的书写性,他将生活中的各种念头转换成文字符号或是抽象的形象;柯济鹏运用不断叠加最简单元素的绘画方式,使作品呈现出一种看似单调,实则极为丰富细腻的效果。除了在画面构成上的经营,他还注意到综合材料的同时运用。 此外还有张振江、秦晋等,他们都醉心于新形式的寻找和新观念的探索。张振江对生活中习见物质,比如毛发的质感和相应形式意味进行了深入发掘。而秦晋将各种与个人私密经验紧密联系在一起的物品付之一炬,给人带来的视觉印象不仅是化蝶一般的美丽瞬间,更打开了一个关于私密与公众、情感与仪式的想象空间。用抽象一词来形容他们的作品或许已经不再合适,因为从态度上他们都已经不再执著于架上、表现等等概念或范畴了。 这是社会经济发展后南方城市中长大的一代人,是乡土主义难以彻底影响的一代人。他们的艺术情结由身处的环境而展开,表现出与其它地域不同的特征。 简言之,广州的当代油画创作已经体现出了一种自发的独特韵味,可以被称为是根植于都市生活的城市闲逸的趣味。而这种明显有着地缘性的内在精神共性似乎并不只存在于广州一地,在华东南一带各个城市的创作中都已经有所体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