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符号 在世界主题下探讨中国问题
新京报:作为在国际上知名的艺术家,包括你、谷文达、徐冰等等,都会被讨论作品里中国符号的问题。有质疑认为你们在国际上的走红恰恰是因美国国际主义潮流下,中国符号为你们赢得了更多的关注。
蔡国强:我上世纪90年代做的“为外星人作的计划”系列,讨论的问题是宇宙、地球的话题。到美国以后,在原子弹基地炸了蘑菇云等。很显然,这个蘑菇云与中国没有直接关系。大家还是能感受到我希望通过艺术述说的事,并不是中国那点事。
在美国生活以后,我就从之前的日本时代关注人与自然、宇宙的关系,转到对政治的关注,我的创作更多地介入大的社会议题。尽管在这个阶段,我也创作了类似《龙来了!狼来了!成吉思汗的方舟》等带有中国主题、中国符号的作品,但还是将中国放在世界的格局里,在世界主题下探讨中国问题。
其实,艺术创作最重要的是要归结到个人在艺术上的创造力。最终不是在说中国文化,不是在说西方人对中国有多么好奇,是你自己的艺术及其魅力。当然你的艺术后面有中国文化好的东西,类似中国的美学、哲学观点。与此同时还有你的幽默、个人的天性等。
新京报:你也不否认创作中会有中国符号。在这么多年的创作中,用或不用中国符号,你会有什么考量吗?
蔡国强:这里面的宽度就是你可以大胆地使用中国符号,也可以大胆地不使用中国符号。
其实说我是中国当代艺术家,我也觉得没有错。1999年,《威尼斯收租院》得了威尼斯双年展金狮奖,大家容易认为我是凭借打中国牌而得奖。事实上,我是通过收租院的现场来展现艺术家的命运,把艺术家当作品来展示。在今天,威尼斯双年展可能更多元了。但我参加的时候,直接让艺术家成为作品来呈现的很少,大家认可的是我对艺术的一种突破。
谈西方 其实当代艺术并不属于谁
新京报:85新潮时期,中国艺术家对西方各种流派平面式的接受,对于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到底有何影响?
蔡国强:从事当代艺术,是绕不开西方现代发展的脉络。即使你无视这些脉络,但你的东西仍会被人放在这些脉络里讨论。我刚出来的时候,在西方经常会被争论我是不是杜尚的弟子。是与不是对我来说都没多少意义。
其实当代艺术并不属于谁。类似亚太三年展上展出朝鲜的艺术,这是很敏感的,因为按照西方的学术标准,经常会一刀切,认为朝鲜根本没有当代艺术,不能放在当代艺术展中。但亚太三年展还是有自己的主张。
新京报:前几年萨奇、尤伦斯抛售所藏的中国当代艺术,被认为是西方集体看衰中国。
蔡国强:为什么我们需要别人看好。西方藏家有很多原因拿出来卖,难道因此,我们的艺术就要失去信心、不安了吗?
我在西方经常被问道:为何中国艺术不多元、文化不多元?这不在于中国艺术家表现手段不多元,你看威尼斯中国馆各种艺术手段都有,录像、装置、行为、绘画。其实,不多元的原因是因为中国人看世界的眼睛不多元、关注的东西不多元,思考的问题不多元、思考的方法不多元。大家都太在意中国这点事,其实没几个国家的艺术家会老谈自己国家的事。
谈市场 少拍卖年轻艺术家的作品
新京报:第一次听到自己作品拍到了上千万感受是什么?
蔡国强:我为收藏我东西的人高兴,他们赚到了我很高兴。拍卖贵了,美术馆收藏我的作品也相对贵了。
新京报:创作心态有否影响?
蔡国强:我最大的问题即我创作上不断面临的问题。除此之外对我没什么影响。
新京报:怎么看中国当代艺术的天价问题?
蔡国强:那么高的天价,本应是在很多世界美术馆做了个展、出现在教科书中的结果。
商业帮助了中国艺术家在全世界的推广,但它带来的损害也很大,使世界对中国艺术家的焦点都在市场价格上,也使得不少中国年轻艺术家在意价钱。
这次佳士得[微博]进中国有一个问卷给大家,其中一题是如何帮助中国年轻艺术家。我的回答是“少拍卖中国年轻艺术家的作品”。
新京报:给年轻艺术家建议?
蔡国强:艺术家最终要回到作品本身来,回到是否给予艺术史那么一点点推动力。中国艺术家需要被挑战,放到世界范围内时自然会被比较,你躲也躲不掉。
年轻艺术家首先要敢于挑战艺术史,给美术馆捣蛋,才可能被艺术史和美术馆接纳;跟过去艺术史上的艺术家们和现在的艺术家们玩,你哥们给我一脚,我给你一根香蕉皮,互相玩来玩去,开心死了。中国艺术家除了继续在意自己的那点事,还可以多在意些世界的事,把它也拿来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