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当代艺术已经进入了这样的历史阶段:它要和西方诸艺术家的艺术生产的结果拉开更多一些的距离。当然,这也是双重的运动——拉开距离的同时我们又在不断地更多、更深、更细的了解西方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原因,背景、内容和未来。
中国抽象绘画将成为新历史阶段的主要画派。它的时刻变化,它的不确定性,它的充满不确定性的可能性,或者说它的充满可能性的不确定性,它与中国五代,宋元伟大绘画的渊源的脉络,这一渊源与当代中国画家的感觉对立和交感之后产生的部分的、与日俱增的独一无二的因素,在我们的时代中完全自然地成为与世界各国的艺术观众沟通的途径。
在这样的历史阶段中——在我们迟疑的时刻,我们周围的景色已经发生了变化——中国抽象画家们在描绘的行动中——在他们用画笔接触画笔之前描绘已经进行一段时间了——在他们从一件作品到另一件作品的跳跃的精神中,他们有一种日益明显的感觉:一种不在场,作品中某种东西的不在场,他们本人的不在场,绘画实践中某种感觉、语言、形式的不在场,一片寂静。中国绘画的宁静性。
画家在绘画生产实践中,深刻地感觉到他在抑制着什么。他每一次在作品的完成之时或无法完成的完成之时他总是要设置一种界限。
一种与三十多年来穿过西方绘画传统的充满无穷色彩的历程的斗争。一种生活过了的艺术家的生活。一种过程,在这种过程中,产生了某种消失。
在中国抽象画家的描绘过程中,他更深地感到“无动而不变,无时而不移”(庄子),在今天中国以及中国与世界关系的背景下,他比西方艺术家更深地感到这一点。
他探索自己的绘画和艺术文化的渊源,他面对这一渊源,但是他永远无法确定这一渊源在哪里开始和它的确切形状,因为这一渊源是无始无终的,他的对渊源的探索运动也是无始无终的。
他只有回到他的具体的描绘实践中,躲入这里寻求安慰和喘息。他发现他的画面的他使用、操作的形式,并非他在使用、操作和支配,而是有重要的,有巨大力量的不在场的因素在支配,并使形式的本质发生了变化。这时,画家本人转移到了次要的地位。
画家又躲入自己的渊源之一:五代、宋元绘画。他来到这样的空间里,来到佚名作者的《溪山图》中,佚名?他并不在意原作者,他要进行一次自己的“阅读”,一位当代中国抽象画家的阅读。在这个语言的寂静的世界里,他必须重新定义最根本的观念,创造新的“看”的方式。他深深感到在这个崇尚自然的风景中,诸神的不在场。这一不在场把他带到空无。这一片语言的世界,并不说什么,而是无声和沉默。他必须从沉默中听出语言,在语言中听出存在,或者说“把事物沉默的本质引向表达”(梅洛-庞蒂)。
画家又回到他的艺术生产中,在艺术生产中继续自己摇摆不定的精神过程。
他在画,他在描绘他的画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