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人为镜知得失
马国馨(北京市建筑设计研究院总建筑师):
吴冠中老有一句话,我以为很经典:“我爱我国的传统,但不愿当一味保管传统的孝子;我爱西方现代的审美意识,但也不愿当盲目崇拜的浪子……我永远往返于东西方之间,回到东方是归来,再到西方又像是归去……”他是在讲中国绘画如何走向世界时说的这番话,但我以为对一切当下要走向世界的艺术创作或创意都有参考价值,包括时下十分热门的建筑创作。
陈丹青(著名画家):
圈子里传他语惊四座的段子,我猜都是真的。譬如上世纪90年代为纪念中国美术馆成立多少周年,老少咸集,轮番捧场,待吴先生上去,却说:我们这样的大国,这样的美术馆,我感到可悲!这“可悲”一词,必要以他的宜兴口音说,音同“苦拜”,且要狠狠的口齿,断然念出来,他是批评对美术馆事业的投入太寒酸了。
我曾当场听他一回说话,绝对真实的。还是初到清华美院那年,张仃先生、吴冠中先生、袁运甫先生,还有我,算是开始招收博士生。待吴先生由人扶进来,请他给墙上十几位考生作业评几句,他颤巍巍巡看一过,毅然说道:“我一个都不招!”“那么,吴先生您看是不是给打个分呀?”他叫道:“最高六十分!”
现在美术界这样子说话的老人,大概不会有了。我曾有幸见识过几位吴先生的同代人,杭州艺专、北平艺专,多有类似的耿介而强硬,只是如吴先生这般不改其初、到老一贯的,委实少见。
叶廷芳:
对艺术的迷狂也锤炼了吴先生的风骨。1950年,他怀着对乡土的一片感情,怀着对新中国的向往,毅然离开巴黎回到祖国。想不到他学会的现代艺术的理念,遇到的却是独尊现实主义的强大壁垒!海归派们和“土著”现代派们为了不失去绘画的机会,大多数都“归顺”了,唯独吴先生痴心不改,于是成了“形式主义堡垒”,被批判,被歧视,直至被调离名牌学校的教学岗位!他委屈,但他决不放弃,却也不对抗。他忠于真理,接受别人的批判中可能包含的积极的东西,比如“走民族化道路”。他在不放弃现代理念的前提下,真诚地“在祖先的根基上”掌握并探索本土艺术,结果他成功了,从而使现代性与民族性水乳交融,创造出一种具有国际竞争力的新风格,令世界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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