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底,俸正泉开始创作《我的山水》系列。之后,对当代消费景观的表现成为了他作品言说的主题。在视觉图式的表达上,俸正泉的早期方法是借用中国传统山水画的图式来呈现当代物质化的现代生活,在他的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些花束,以及各种代表当下消费社会的物质图像:香水、提包、口红、冰激凌等等。它们被艺术家精心地置入背景的山石中,一些在山巅、崖壁上,一些在山谷、河滩旁,由此形成了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画面效果。显然,在俸正泉的笔下,传统的山水图式和山水承载的文人士大夫的审美趣味已消失殆尽,一种物欲化的现代消费情景因艺术家观念的植入而具有了某种现代意识。如果说传统的山水是文人士大夫们淡然出世、逸隐超尘、游心于物的心灵栖息地的话,那么,俸正泉侧重的是山水在图式上的简约表达,以及营建一个独特的视觉场域。只不过,这个场域是立足于一种都市消费景观之上的,它犹如当代人在流行文化、消费社会中的存在场。而这个场则是由散落在画面中的花束,以及各种物质图像彰显出来的。这是一个消费主义的场,一个属于后工业时代的场,一个当代人无法摆脱而必须身处其中的场。
毫无疑问,俸正泉试图通过画面各种“物”的图像叙事来呈现他对当代消费文化的理解。在此,“物”具有多重的意义维度,它既可以是视觉的,也可以是文化的;既是图像的,也是观念的。譬如,在《有雾》、《好莱坞》、《红色山水》等作品中,就视觉和图像的角度来看,作品中的“物”在色彩、造型上均有自己的形式外观;就文化和观念的表达而言,这些作为“物”的商品都是后工业时代批量生产出来的,并可以作为消费社会的文化表征。之所以俸正泉会赋予其笔下的“物”以多重的叙事意义,这完全是艺术家个人创作观念发展和升华的结果。俸正泉最初对香水、口红等物品产生兴趣,并不是因为它们能反映当代的消费文化,而是因为它们的造型本身就具有很强的设计感,很精致,也很迷人。对于艺术家而言,“香水”、“口红”仅仅作为视觉的对象来说,它们自身就可以被看成是“静物”。但纯粹视觉的“物”和商品化的“物”之间仍是不同的,其间需要一个观念转换的过程,此时,赋予“物”以一种消费时代的文化属性成为连接这两种“物”的关键。
在创作《我的山水》系列前,俸正泉对莫兰迪笔下的静物十分着迷,也曾临摹过莫兰迪的作品。正是对“静物”那种独特的痴迷,俸正泉尝试对莫兰迪笔下的静物进行置换,用各种源于消费社会的物如香水、口红等去替换莫兰迪作品中那些日常生活中司空见惯的物,如各种陶罐、玻璃器皿等。正是在这种置换中,“物”自身的叙事意义相反被凸显出来,即作为视觉的静物与源于消费社会中个人对作为商品化的“物”的生存体验产生了一种契合点。于是,艺术家开始逐渐将注意力从对“静物”单纯的视觉描绘向“物”自身所承载的文化意义上转移。于是,对商品“拜物教”的思考成为了他其后作品表达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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