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注：《威尼斯之耻2》 迈克尔·索伊发布于Facebook

2015年威尼斯双年展即将于5月9日开幕。今年的双年展中，第二次登场的肯尼亚国家馆将再次由意大利人宝拉·波波尼策展，参展艺术家大多数均为黑头发黄皮肤的中国人，真正来自肯尼亚的艺术家只有一位。肯尼亚艺术界对此感到茫然而反感，当地艺术家迈克尔·索伊（Michael Soi）在Facebook上发表了一系列图画，称这一事件为“威尼斯之耻”。

两年一度的威尼斯双年展被称为艺术界的奥林匹克，是当代艺术领域最为古老、最为重要的盛事。展览期间，30个国家在展场中拥有自己的永久展馆，另外50个国家可以通过申请获得展示空间。

今年双年展上，肯尼亚国家馆将继2013年之后第二次登场，然而，其策展方略却与两年前如出一辙，即大部分参展艺术家均为中国人，他们不仅从未踏足非洲，而且所作作品和非洲毫无关系。

图注：《威尼斯之耻1》， 迈克尔·索伊发布于Facebook

据NPR网站报道，来自中国的参展艺术家包括现代艺术家齐锋、史金淞、李占洋、蓝正辉、李纲等，这份名单在肯尼亚博主和艺术家当中激起愤怒。它还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2013年就发生过这种事，当时充斥着肯尼亚馆的也是中国面孔。

“2013年上一届双年展上我是评委，肯尼亚馆杂乱无章。”奥拉比西·席尔瓦（Olabisi Silva）在Facebook上写道。席尔瓦是尼日利亚现代艺术中心的创始人，他写道，肯尼亚馆就是“一个昏暗的房间里挤满中国和意大利艺术家，中间有那么几个(肯尼亚艺术家)”。

2013年6月，英国国家广播电台非洲站(BBC Africa)的记者马努尔·托雷多(Manuel Toledo)就曾写道：“据津巴布韦策展人拉斐尔·切卡瓦(Raphael Chikukwa)称，肯尼亚的同行中没有一位听说过此次的展览……本届双年展的评委会成员之一、尼日利亚籍策展人及拉各斯当代艺术中心艺术总监比斯·希法(Bisi Silva)也认为，中国艺术家的大比例出席是‘奇怪'的。"

2013年的肯尼亚国家馆遭遇了一边倒的差评。然而，2年之后，同样的情景再次上演。

“肯尼亚在2015年威尼斯双年展上的国家馆与2013年如出一辙，完全是引发众怒的行为"，肯尼亚首都内罗比最大的商业画廊之一ARTLabAfrica的总监拉维尼亚·卡尔扎告诉artnet的记者。

根据NPR的报道，肯尼亚并非完全没有当代艺术。在内罗毕，肯尼亚艺术正逐渐迸发出活力，也出现了一批真正有品味的艺术品买家。而近年来一些非洲国家馆也在威尼斯双年展现场收获了不少成功，例如2013年安哥拉国家馆就获得了金狮奖的冠冕。因此，对于中国艺术家代表肯尼亚参展的消息，肯尼亚当地艺术界人士不仅觉得这是艺术上的失败，而且是错失良机。

内罗比的艺术家汇集与驻留项目KuonaTrust的负责人西尔维娅·吉奇亚表示：“这令人心痛。”她很失望参观威尼斯双年展的37万名艺术爱好者将看不到肯尼亚当代艺术作品。吉奇亚说：“中国人跟肯尼亚视觉艺术有何相干？”

甚至有人提出了疑问：“肯尼亚是不是通过意大利把整个艺术景观都卖给中国了?”

肯尼亚政府中无人回答这个问题。（肯尼亚的文化官员对此没有回应。）在大多数国家，政府要么亲自挑选参展艺术家，要么把任务交给某个私人美术馆。在肯尼亚，政府显然没有发挥任何作用，而是把组展工作交给了意大利人葆拉·波波尼。

在波波尼今年的策展方案中，有两位参展艺术家和肯尼亚有关系。伊冯娜·阿莫洛来自肯尼亚，她拍过一部关于种族主义的获奖影片，不过她如今生活工作在瑞士，与现代肯尼亚艺术界毫无关联。另一个肯尼亚公民是在意大利出生的72岁画家、雕塑家和房地产大亨阿曼多·坦齐尼，他在肯尼亚海滨城市马林迪住了近半个世纪，并且他是唯一一个两次均参展的艺术家。

出生于肯尼亚，常驻伦敦的艺术家菲比·博斯维尔(Phoebe Boswel)对坦齐尼的接连出席表示怀疑。在为Africa is a Country供稿时她写道：“一个意大利的旅馆经营者，就算是长期定居马林迪，是怎么成功承办到2015年威尼斯双年展的肯尼亚国家馆的？

坦齐尼在肯尼亚的海岸线地区已经住了45年，也有许多’创作’，雕刻浮木象、猴面包树、海滩别墅，还有用绿色人字拖等’捡来的材料'做成的非洲大陆形状的拙劣拼贴画。我必须得说，他因为爱和在马林迪度假的意大利富人们厮混早就声名远扬了。但是他和肯尼亚的当代艺术圈和文化背景是完全背离的，也没听说他尝试着去了解哪个肯尼亚艺术家，更别说去代表他们了。"

NPR在肯尼亚采访到了位于争议焦点的阿曼多·坦齐尼。后者表示，如果不是他的努力，根本就不可能有肯尼亚国家馆这回事。

“肯尼亚政府对于威尼斯双年展的意义一无所知，”坦齐尼表示，“我已经再三向他们解释这件事情了。”

直至2013年，他在政府允许下，他个人支付了数十万美元，获得了威尼斯肯尼亚国家馆的场馆，并且办起了当时那场饱受批评的展览。而在今年，他寻到了一些赞助者，和他一起分摊展览费用。

“不幸的是，如果我想带领非洲前去参展，我必须做出一些妥协，”他表示，“妥协是因为我们缺乏资金。”

坦齐尼并没有明确表示肯尼亚国家馆的展览背后有怎样的一些操作，也没有暗示参展者是否也需要分摊一部分资金。

然而，对于中国艺术家来说，参加威尼斯双年展，是很多人挤破头希望能够达成的一个心愿。并不仅仅因为这是当代艺术的殿堂级成就，而且，更因为这份成就代表着艺术品价格可以水涨船高，在收藏家心中也是一份金字招牌。

上海Arthub Asia的中国当代艺术馆馆长乐大豆表示，他知道有“很多艺术家花钱到威尼斯参展”。

艺术评论人闻松也在《东方早报·艺术评论》撰文表示：近20年来，威尼斯艺术双年展等国际性大展越来越受到中国当代艺术家的青睐。随着近年来艺术作品销售形势见涨，参展带来的功利性诉求成为最主要的目的，几乎参展艺术家随后的市场价格都在飙升。因此，哪怕是参加平行展（外围展）的艺术家，也把威尼斯的履历作为国内艺术市场操作的一块金字招牌。

无疑，经过西方确认（国外参展）后的商业操作，也即经过了出口转内销，是国人纷纷挖空心思参与威尼斯展的最显而易见的动机。地球人已无法阻挡得了中国人急迫的国际性大展参展情结。更准确地讲，是需要参展的履历证明。这种参展背后所追求的商业价值观其实与文化诉求及原办国毫无关系，实际上，这彰显了中国艺术市场的需求与价值体现。而中国艺术市场也因跨国资本的介入而成为世界市场的一部分。

事实上，国际艺术界真正看重的是威尼斯双年展上的主题展览，而包括国家馆在内的许多周边展览，根本不被国际艺术界重视。这大概也能解释为什么威尼斯双年展的主办方对肯尼亚国家馆邀请这么多中国艺术家的做法并没有做出干预——因为那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