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随着北京艺术区798商业气氛的愈加浓郁,其房租节节攀高,导致不少画廊难以为继,只得离开。近日,798时态空间更遭遇物业“锁门”。由于年初物业欲提高房租,未与时态空间谈妥,物业不惜以威胁其组织的欧盟电影节开幕式为手段,迫使画廊填补“资金空缺”。由于798租金不断高涨,其附近开始不断出现新的艺术区,有些艺术家则把工作室搬至偏远的郊区。尽管798积聚人气的功能确实仰赖于其浓厚的商业气氛,但这种氛围如今却日渐演变为对艺术区持续繁荣的威胁。
欧洲的老牌艺术城市巴黎,也遭遇过艺术区迁移的情况。巴黎有五个重要的画廊聚集区,其一为经典的左岸六区画廊区,围绕巴黎高等美院展开;其二为蓬皮杜艺术中心附近及三区玛莱区,也有一定历史;其三为第八区商业区的若干豪华画廊,这里的画廊为上流社会的富有顾客而设;其四为上世纪90年代中期至2000年中期的巴黎十三区路易斯-威思街(Louise Weiss)画廊区,如今这里的画廊留存不多,影响力日减;其五为最近几年兴起的十八区,主要以年轻艺术家及新兴画廊为主,代表了年青一代都市新兴阶层的精神情调。
在这些画廊区中,始终发展稳如泰山的当属左岸六区,这里的画廊大都有百年历史,以古董、古典艺术、现当代艺术、南太平洋艺术等为主,画廊的声誉及地位在业内相当稳固。由于历史悠久,这里的画廊面对的主要问题不是地价上涨,而是如何维持藏家,推出顾客喜欢并有价值的作品。至于蓬皮杜艺术中心及旁边的玛莱区,借助当地的艺术氛围,这里的画廊在艺术观上不受历史的束缚,更有活力。但是,蓬皮杜艺术中心毕竟是20世纪现代艺术的据点,附近的画廊都以在市场上站得住脚的现当代艺术家为主,对新兴艺术家的推出更多的是为了制造噱头,因此从根本上来说都是保守类画廊。至于那些位于商业核心区的八区画廊,其高昂的地价租金已成为画廊身份的标志。
值得探讨的是巴黎十三区和十八区的画廊区。十三区也是唐人街所在区域,本身在地价或地理位置上没有特别优势。这里的画廊兴起于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实际上得益于十三区政府的政策鼓励。仔细查看就会发现,当初在十三区落户的新兴画廊主里,不少是如今法国当代艺术界的明星,如著名画廊主曼纽·佩罗丹,以及如今是法国国际当代艺术博览会(FIAC)总监的詹妮弗·弗雷。1992年,艾曼纽·佩罗丹在自己位于十三区的公寓组织了人生第一场展览,从此一发不可收。1997年,在十三区政府的支持下,六家当代艺术画廊在路易斯-威思街落户,其中包括佩罗丹与詹妮弗·弗雷的画廊,这里一时成为巴黎当代艺术先锋的活动聚集点。但没过几年,画廊就纷纷搬迁。2003年,詹妮弗·弗雷关闭了自己的画廊。2005年,佩罗丹将画廊迁至三区玛莱区。其他画廊陆续关门或搬迁。到2007年,路易斯-威思街已冷清很多,仅剩下个别画廊和一些展示厅。
巴黎十三区画廊街的兴起与衰落,也显示出在法国社会中,个体画廊与政府之间的微妙关系。当初在十三区落户的新兴画廊,由于艺术理念超前,充满创意,很快切入市场,获得很好收益,因此这些画廊也渴望获得更大空间来展示作品。此时,区政府的态度却发生了变化,由最初的支持、鼓励转为不理不睬。十三区政府本希望借助画廊的入驻提升十三区的形象,当这些画廊市场前景变好时,区政府却未能从中获利,因此对继续推动艺术业的发展显得意兴阑珊。这种态度导致几年后画廊纷纷搬迁,有的搬至六区,有的搬至三区,还有一些画廊迁到了十八区。
巴黎十八区拥有著名的景点蒙马特高地,因部分小区治安不好而声名狼藉,但这里的地价很有优势。新兴的十八区画廊区位于治安条件比较差的美丽城,这里有废弃的大型厂房和商业空间可供利用,价格低廉。一批寻求新都市生活体验、颇具波希米亚风格的年轻艺术家与画廊开始聚集于此,追求一种前卫的“附庸风雅”的生活与创作姿态。前两年兴起的“美丽城双年展”更成为这些艺术家与画廊标识自己艺术观点的公共宣言。
显然,与中国的情况相比,巴黎画廊区的兴衰演变有特殊的环境和社会背景。但我们也可以看到,画廊作为艺术商业中的重要环节,运营成本始终是其生存的根本。事实上,巴黎作为一座历史古城,高昂的地租已经成为画廊品牌的标志之一,是画廊主规划时必须考虑的因素。一个打算长期发展的画廊,必然要在客源喜好、作品方向、经营成本和品牌之间保持平衡。当资金不够雄厚时,新兴画廊往往以市场引领者的姿态,借助廉价的地租和大胆的艺术观念出位,从而建立自己在业内的形象与地位。一旦占据市场,则重新调整战略和投入。这是一种相对良性的商业规划路径。然而在目前的中国,画廊在为自身定位时更多参考的是市场接受度,而不是自身艺术观念在行业中的位置。因此,画廊彼此之间组织起来维护权利的余地受到了限制。从这个角度来看,798的未来确实让人担忧,一种可能是该区的画廊联合起来,向政府提出要求,保护艺术区的原有发展规划;另一种可能便是尽快另谋出路。面对社会现实,恐怕寻找其他出路仍是798画廊主的首选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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