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年来“山水”文化,在中华文化中占据了重要的地位与份额,诗词之吟咏,歌律之唱颂,典故之传说,无不围绕“山水”而展开,在这片山山水水中能得到什么,深谙的人自不必说,粗通的人亦能会意,在此,我们随时能和历史上最悠远的文化相通、最杰出的前贤际遇、最纯粹的心灵对接。老庄、陶潜、竹林七贤、王维、李白、苏轼……这些文化符号,无不用自己的神来之笔,诠释着对山水的喜爱与理解,导引人们不出厅堂,便可神游于山水、园林之间。
诸多艺术形式中最直接表现这一载体的便是山水画,明代何良俊在《四友斋画论》中做了直接的描述“图之缣素,则其山水之幽深,烟云之吞吐,一举目皆在,而得以神游其间,顾不胜于文章万万耶?”为之,在中国画漫长演进中,山水画家灿若星河,山水画作难以数记,山水画长期占据了中国画创作之主导题材,山水画家主导了每个时代之画风。因为,寄情于山,放怀于林,是每个人内心深处无法释怀的一种情结,正所谓“尘嚣缰锁,此人情所常厌也;烟霞仙圣,此人情所常愿而不得见也”,山水画便成为实现“所常愿”之途径。
早几时,我沉潜于花鸟草虫之描绘,自得其乐,近两年则受林泉沟壑之惑,醉心于其间而不能自拔,每当展纸披素时,自己很快就“悠然见南山”了,其间之美、其间之静、其间之纯、其间之境,每每使自己流连难返。一张白纸,混沌未开,一支竹管,在勾、皴、点、染间,渐渐地显现了一线垂瀑、两三高隐、几峰坚石,跃然纸上,或钓、或弈、或读、或啸,寄情于丘壑,流逸于山林,非愤俗、非厌世、非逃遁,只因“性本爱丘山”。参法于云林子,问道于渐江僧,黄鹤山中见香光,桃花庵中会子畏,为我所喜。我深知古法高妙,需精研细品,新技固然难求,需知难而进。创新不能仅留于口头,而要以大量的绘画作品来践行之,技法不能局限于传统,要在广涉各种绘画元素之基础上探求之。传统需要继承,传统不需要抄袭,要醉心于传统,但不能囿于传统;创新需要坚持,创新不能盲目,否则创新便如断线纸鸢,飘然而不知方向。我以为,不能将愤愤激越之气、郁郁寡欢之情导入画中,否则 “尘嚣缰锁”必然冲淡林泉之恬静,作画需待心泉潜于林壑之后,沉静、清远之意则自然溢于毫端。
当今有画者,或泥古不化陈陈相因者,或相互抄袭谓为创新者,所作之画,虽笔墨淋漓痛快,然技法相同,构图类似,意趣无别,寄于纸端了无个性,更无清静之意,非我所爱。以恬淡、平和、宁静、闲逸之心,经营、意造自己心中之境,画中之静,才是我所爱与所求。
画事,今生有幸结缘,经数十载,兴致非减反增,自颇感欣兴。宋徽宗赵佶在《腊梅山禽图》中写到“山禽矜逸态,梅粉弄轻柔。已有丹青约,千秋指白头。”一个皇者,尚且将“丹青”视为千秋理想,何况我一介草民呢?
牛朝 寒涧苍远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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