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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走出孤芳的另类书写

艺术中国 | 时间: 2009-03-14 18:38:19 | 文章来源: 美术报

2009年初,北京通州博物馆举办了“心迹、墨痕、当代作家、学者手札展”暨研讨会,笔者手札有幸忝列其中,但因教务繁忙,无法脱身前去参加展览活动和研讨会,颇觉遗憾。心中怅怅,终入梦寐。醒后,写了一则百字的小文《记梦》,云:某夜,寒窗下眠。梦中赴京,趋临通州书札研讨会,逢一白髭叟,遽发奇论。旋夺友人手中书,当众撕毁,眦目大叫:“传统于今日乃成僵尸,一定要打倒!我闻此言,扼腕痛之,怒而离席。不意此公尾随而至,忽一转头,翁乃现形为一巨蟒。予疾挥剑,手刃之而后快焉。”

应当说,手札、诗稿、案牍,皆是文人日常生活中,不可须曳离开的必修课。然而今人的书写工具,由毛笔置换成了钢笔,再由钢笔置换成电脑写作。这无疑是书写工具表面的更新先进,而实质是书写工具人文功能的退化。依赖敲键盘写作,虽然便捷、快速、容易修改、誊录。但负面作用是有害健康,看不到修润文稿的痕迹。失去了书写底稿应有的文献价值。如果从书法的立场来观照,这种非人文的写作方式,会变得冷漠刻板、偏执、极端化。传统意义上的毛笔书写,渐渐退出历史舞台,造成文化上的断裂和人文精神的缺失是不可估量的。

在当下书坛浪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涌动之际,真正重视书写内涵的人,逐渐淡出弄潮人群的视线。手札的兴起,是书法寻根的再度崛起。也许有人会认为,这种书写传统是“死灰复燃”,并不可取。诚然,手札尚属阳春白雪中的一束孤芳,在庸俗文化泛滥的年代,无法遮蔽它被遗弃的命运。落寞得顾影自怜,清高得遗世独立。在深具普世文化的大环境里,显得多么不合时宜。相反,文人的高蹈和特立独行的情怀,依靠什么来释放,诗稿、尺牍是他们惯用的手段。

以往我们所习见展厅里的书法,愈求笔精墨妙,愈难掩饰书写过程中的“做气”。而手札的品质恰是任心自运,非关外物。不啻是作者内心独白和自省自察。手札的文化含量似乎要远远超过它的书写本身。展厅中的书法,犹如戴假面具,在舞台上表演。起码是经过刻意装束,使出浑身解数来引起别人的注意。而手札却不必装腔作势,以字来取悦于人。手札更多是作者用笔墨向知友或亲人倾诉,减去铅华与矫饰,多几分洒脱与淡定。如果说手札是作者的心电图,也毫不为过。书札中所隐含的私密性,为后人洞察,考证的必要文献,这类第一手材料,为研究者提供了重要的佐证。由此来看,书札的价值岂可小视。

通常的毛笔手札书写,大抵沿用传统的笺纸,文言或半文言体。采用这种文言或半文半白的语体来写一通函札,收信人一定要具相应的文化品位。否则会为解读手函,带来很大的障碍。文言和半文体信函,不单语言凝炼,甚至有些隐讳。语言缺乏限定性。但这种腔调很怀旧,颇具古雅气息。毛笔书写书札,多为稿体,即行草杂糅,一任自然,直抵本心。

自“五四”以来,推行白话文是新时期文人竞相标榜的风尚。一切守旧的东西都是被颠覆的对象。但幸运的是手札还保留着,只是在行文上,以半文半白文体为流行。一直到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传统的艺术遭遇将被打倒的局面。古文写作成了守旧的标志。即便语言学家王力也替白话文鼓吹。他虽然是古代汉语专家,但很反对用古文来写作。王力认为学古代汉语是为了研读古书的。没必要用这种旧体来写作。如果谁用古文来写作文,他就不会录取这样的学生。在只有白话文才是进步的时代,无疑是受极左的思想严重影响。现在想想,也有些偏颇。

笔者以为,写手札的文体不重要。重要的是所使用的语言,是否能够准确传达书写者的思想。古文和白话文应并行不悖,只要运用得体就可取。现代人的生活节奏很快,能悠闲地用毛笔写上一通信札或一页诗稿,或一张便条。都可以看成对民族传统文化的热爱,应该受到尊重。当然这种古雅的交流方式,不利于在民间推广。个中缘由,似乎已被庸俗文化所包围,成为民众网络交流之外的另类。正因为诸多有识之士的传承和发掘,手札才不会消失。幸甚!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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