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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外国画商从深圳市场上买走八张行画,每张2200元。后来,被一位中国买主从巴黎买回来每张1.6万元。这位买主不相信这些画来自深圳行画市场,他说那是在巴黎的画廊里作为艺术品出售的呀。
讲这个故事的人是在深圳经营行画的。引证这个故事,他想说,艺术的概念本身就是朦胧的,看待艺术的眼光不妨平和一些。
外国画商赚了。中国这位买主傻了,哪能迷信巴黎呢?!但是讲故事的人是肯定1.6万元的价格,这是被市场实现的,被市场验证的价格。换言之,摆在巴黎就值这价钱,这就够了。不该再追究作者何人产地何方,如这位买主般地自我折磨。画的作者是亏了,早知如此
他该抱着作品上巴黎去出手,深圳的画商也该自己把门市开到巴黎去,直接挣这笔迷信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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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场不能迷信。地球村固然不大,但是各家店铺的价钱差得远,未必是一分钱一分货。价钱的差异引动着钞票的流向,引动着风格的流向,引向了价格趋高而质量趋劣的方向。这个方向是说的大方向,主旋律。具体到个人当然各有不同,什么例子都能举出来。
齐白石衰年变法,究竟是要争那万恶的市场?还是顺应了它?事实上,变法之后他的画是行家也认了,市场也好了。齐白石涨了,市场还是那个市场。变法之前,他的画卖得不好,很苦闷。用别人价格的三分之一还卖不出去。齐白石当然不迷信市场。卖不动的时候往往倾向于批评市场。卖得火的才倾向于主张市场,常情。他当时不至于迷信市场,但是了不起在于他也没有简单地自我孤立,讲生不逢时。他有贵人相助,他听了劝。他有他的明智。他给自己找了条活路。在当时中国山河破碎民生凋敝,传统文人画的整体状态怎么不是低谷呢?如果没有齐白石那几个人活下来。如果没有那几个人的光彩。中国画坛的神气何在?一要生存,二要温饱,三要发展。
市场不是为了优化艺术而设置的。市场也不是为了败坏艺术,它的出现并没有文化目 的,它是经济社会运行的产物。
赶上了市场经济,就像赶上冬天一样,准备棉衣服就是。诅咒冬天,控拆它的冷酷,怀念葱茏繁盛的夏天,这些都不解决实际问题,一旦伤风病倒真酿成文坛损失。最好是学齐白石老人,变法就是穿上了棉猴儿。
人总是面对新的境遇。小时候接受某种教育,青年时代形成某种观念,而一旦独立面对世界的时候,却总是发现物是人非,流水落花春去也,严寒酷暑有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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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时度势,变法也不是消极的投合。在法国见过罗丹做的一些肖像,俗而且软,我猜那些肖像就是罗丹挣钱的活儿。让了,放弃了。有所让,有所不让。这也是一种做法。
另有财路不指着卖画为生的人就在画布上清高得多,讲究画格人品不留余地。与这些人相比我倒是更佩服齐白石。既活了人,也成了画。
所以,文章开头那个故事可以引证的道理,或许是:应付市场不妨心态平和,自己画画却不敢模糊了尺度。凡?高一生过得风风火火,见什么爱什么,见山爱山见水爱水,而且把这份感情全记下来画下来了,他的画风也大变了一回。在巴黎洗净了自己的调色板,削掉了千篇一律的土豆皮,从此他的画面宝石一样硬朗朗的颜色开始出现。凡?高是特例。他能活得下来是偶然,能活下来并画得痛快是特例。罗丹处世显然狡猾得多,但是,除了活人之外,他毕竟还有作品,有不得了的作品,有他很投入的作品,而且相当不少。
把平生遭遇的打击、不测、逆境,都当作命运的特别的恩惠、特别给予的机会,积极看待,积极利用。如果把这称为“逆来顺受”,那么,能不能做到是要有些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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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来而顺受,关键在一个顺字。
一是自我的格局要大一点,太小就顺不进来。自我的格局宽松些,有调整的余地,比如李可染从三四十年代画写意人物,到50年代一头扎进山水,多大的调整!但是,他文化底子好,能把一切“顺”进来,兴致勃勃地也是真心实意地要“为祖国山河立传”。反之,光练技术格局小,自我调整的余地就不大,只能“靠天吃饭”。
二是心态要好一点。逆来是表相,顺受就可能成正“果”。顺受不是忍受,不是咬着牙挨打。“一味冷逸”卖不动。齐白石客居京华很受打击,很伤自尊。如此逆境之中,高人只有把心态调整好一点,才能意识到逆境在帮衬自己,在推动自己从青藤八大的冷逸里面脱出来。大逆之境正在成就着大变革。齐白石五十多岁的变法成就的不只是他一个人,也是文人画传统在当代中国的转型。
逆来顺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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