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门听画

时间:2010-11-02 14:39:37 | 来源:艺术中国

艺术家>李帆>

  采访人:李帆

  版画发展到今天,已经历了许许多多,形成了一个很大的版画队伍。在发展壮大的同时,也慢慢的产生了一些问题。出于一种责任,也是出于一种对版画的担忧,中央美院版画系决定在今年办一个版画高级研修班,尝试着解决一些问题。让我来做班主任,要写出教案供老师们讨论。这对于我来讲是一个新的课题,因为自己还在努力当中,自觉责任重大。版画界的活动虽然参与过不少,也看到过不少,但很少能听到版画之外的声音。为了能写好教案,为了能让我们与同行之间产生交流,于是就版画的现状、教育及当下的艺术现象对这些艺术家进行了电话采访。他们有的刚刚从国外回来,有的在国内已是很有影响,有的参加过威尼斯双年展、里昂双年展。鉴于这些艺术家对艺术的贡献,对版画的了解,或许他们的谈话对版画本身会有一定的帮助,对于办好这个班也有相当的好处。在几次的谈话中我感到他们对待艺术的严肃态度让我很是感动,在这里我对这些艺术家们的支持再一次表示感谢。

(以下是按采访时间顺序排列)

  八十年代后期,伴随观念、技术的革命,我们周边的环境再次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各种新媒体从视、听、住、行根本上覆盖了我们的生活,接受信息的来源越来越多,相对对传统的认识反而变得陌生起来。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我认为,没必要一味追随那些割舍不得的传统情节。因为,当代艺术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社会发展的一个侧面。

  中国的学院中,你会发现很多方面是与社会现实完全割裂的,一直受“士夫子”们思潮的影响,认为自己是阳春白雪,好象他(她)们不是社会生活中的一份子。也反映生活,也为人民服务,但永远是那种高高在上,自上而下,官腐味道极臭的腔调,这种状况近几年来不但没有解决,并且还在继续。

  杨飞云(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 副教授)

  从中国历史上看,印刷与传统结合比较紧,西方许多油画家把它作为一种独立的语言存在,深度高度就不用说了。

  学院对版画教学重视程度很高,独立的画种,是别的语言不能代替的,好象版画与大型的展览,大的艺术活动关系不是很大,与印刷、书籍联系比较密切。

  版画的制作性较为独特,工艺性与绘画性比较直接、概括、简练,好象印刷过程与艺术没什么太大的联系。现代版画看西方多一些,想突破,但借鉴太多反而版画的独特性就失去了,有特点的地方要发挥,没必要失去自己。李可染、林凤眠结合了许多其他的观念、方法,结合点比较好,但有的在结合当中却失去了自我。

  绘画革命我认为分两种,第一是表现效果、结构、内涵等;第二是材料上的革命。但我认为第一种更为重要,要强调它的个性和自身特点。而艺术本身却包含着三个东西:技巧、学养(知识、理念)、灵魂。在欧州看博物馆的东西给我启发很大,优秀大师们的学养,技巧不用多提,但能吸引人的不单是这两个,而是我们所讲的灵魂上的东西, 而这种又不能学来,也许是与生俱来。学院在想法上、品位上是很难给予的,只能互相沟通,才能产生火花,才能相互进步。

  学生要多与好的作品,好的东西相触摸,与老先生相接触,他们是活的词典。学院所能教的是传统积累下来的东西,至于开拓的东西,应让学生顺水推舟,因势利导。

  艺术家应该在灵魂里找东西,当代观念关注的是政治,离艺术的本体远了,应该是升华的东西。观念、个性、自我的东西都很多,但传统的东西给你的触动更直接。

  画画真正的意义是与自己生命有关的东西,是一种内在的生命力,通灵的感觉。观念要更新,但不是根本问题。版画应该在版画里面寻找,任何事物有局限就要拓展,但拓展不要消灭自身的特点,如果特点没有了,自身也就没有。

  画本身是可表现当代所有因素的,如果离开绘画太远,就失去了绘画的特点,作为绘画就失去意义。绘画本身是内涵,而不是形式,现代不是目的,你的东西能进入现代人的生活,能让现代人关注就是现代,要达到就要有深度,有高度。

艺术的根本就是让灵魂得到升华与愉悦。

  现在一些东西的出现是一种风气,大众化。个性如果没有层次就没有特别的意义,个性就成了个人主义。现代化的东西是特别有秩序的,有秩序后的结果就会产生反叛,但这并不是艺术的本质。

  在学校学习要有一个正确的态度认识艺术,对今后的帮助会很大。

 


  3月6日 华天雪(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助理研究员)

  我对版画不熟,好象是九十年代初,有个“近距离展”比较有声色,之后十来年好象没什么能够引起人去关注的点。

  关于版画,听到的事儿很多,全国性的大型展览也很多,显得也挺忙的。但是整体说来比较脱离现状,比较低迷。我们今天的版画样式和状态基本上是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从“文革”程式化的禁锢中解放而来的,由政治图解式的功用转而关注和强调人内心的真实审美需求,与当时各画种伸张艺术“审美”正义的思潮相协调,也就是说直到那个时候版画还是贴近现实的,或者说还是反映现状的不容忽视的手段。但从此以后就变得越来越窄了,没走出来的感觉。以至于在社会已经走了这么远的今天,我们好象已经忘记了版画,不知道在用艺术的手段说明今天的生活时,版画还能做些什么。其实我们在七、八十年代力争为艺术要回审美功用的时候,就进入了一个误区:过分地凸显了形式,这种对过去过分强调作品思想内容的逆反,使得一度审美等同于形式。任何偏颇既是一时的局限也是一时的需要,但绝不是可延续性的、可行的长远途径。在我们有所意识的时候,版画在这个纠偏过程中,没能很快形成明确又可行的思路。

  我觉得衡量所有艺术的标准只有一个,就是与现实的关联。这个现实不应片面地理解为多么宏大的题材,艺术家个人切实的真情感受是最关键的,所以常常是非常个人化的,但却是极好地反映了现状的。我们都觉得延安版画好,不是因为它的内容,也不是因为它的形式,就是因为它的真实,情感的真实,是那个时代的东西,与当时结合得很深。离开这一点,就不可能动人,也不可能有力;离开这一点,其实也就丧失了作为一种语言的依附力和提出问题的能力。

  我们已经是在这样一个时代了!封闭在学院里或者单纯版画的视野里都显得有点荒谬。其实版画比起油画、国画这种传统悠久的艺术手段来说,向现代的转换应该相对容易,它可以不受限制地吸收,也可以不拘束地抛弃、再创造,它的跨越性相对比较强,同时人们对它的包容性也很强。我们容易指责不像国画的画,但我们容易接受放开胆量的版画。

  在现今的版画创作和教学中可能最缺乏的就是跟得上现实的观念和开放的思路了。在我们的教育中,当然存在许多不可教的东西,但着重强调什么、学院的关注点在哪里还是相当重要的,不是一点人为的余地都没有的。

  现成的路从来就没有,但好东西出来,大家却都不约而同地认同,这么说起来才知道,我们对艺术家原来蛮残酷的。我坚信我们的版画会有一个根本的转机!

 


  田黎明(中央美术学院国画系 副主任)

  我以前在部队的时候做过版画,做了很多木版,对刀法很感兴趣。版画有自己的特性,最重要的是把自己的特性反映了出来,包括材料的特性,因为它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如果在这里面把当代文化通过一个角度用个人的方式,内心的空间与体验,通过材料来体现,也挺有意思。每个画种差不多,都是这个意思。我前一段买了一本古元的画集,我特别欣赏他的版画。买回来以后隔两天看一次,觉得《收地契》、《人民的刘志丹》太好了,把人的感觉全面表现出来了,对材料的把握,对生活的把握,很完美的结合在一起。我觉得现在也需要这样,如果把版画做成一种装饰,一种比较好看的,那种就太简单。现在版画好象有这种趋势,装饰性太强了,好的形式,魅力太少。当然我也看到近几年的一些版画,还是很出色的,有一批不同类型的版画,在自身的里面走得很好,对自己的切入点比较明确。

  版画在外界看有保守的因素,主要还是观念上的保守。对形式的感觉,探索是一种较为复杂的过程,很难把握。但是要简单也要有一种状态,要想一些事儿,画面、材料、功能、审美要联系起来。国画有一个好处,它有很深厚的传统,这个传统包容了中国文化,对人的感觉、内涵全部包容在这里面。就是自己如何认识和理解的问题,怎么去拿来,如何为自己所用,这很关键。如何认识传统,理解传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这种就要看自己的文化素质,修养,包括绘画的感觉了。一旦你的切入点比较鲜明的时候,可能这种切入点一下使你亮起来了,一下就感觉应该从这个角度走一走,下点工夫。版画的传统也比较早,以线为主。古版画虽都是版画,但有些说教的成分。形式上的表现是有所取的,但这种表现拿来直接用,这就太简单了。如何、怎么吸取古版画的内涵,这种书很多,但吸取不单是形式问题了。版画如果要出新,无非是三大块:传统文化是一块,中国现代版画是一块,再有就是西方当代文化。单从形式语言来讲,西方当代文化的手法和观念走得非常快,很多都已经走过了。而版画的立足点还是应该在中国的传统文化里面找,它是一种人文精神,学养的综和,这样才能找到自己的空间、状态。实际人的生存空间都很表面,但艺术是要表现内在的东西,这种东西是看不见的,要靠学养,对传统认识的一种学养。因为我们天天生活在现在,很多东西都可以进入画面的,但如何把这种元素形成有意味的东西这个难度就大了。版画本身这种形式感就非常强,做不好就装饰,要不就平淡,如何让它在内在一些,我想这也许跟它的选取角度不一样,我觉得在题材的宽度上面再大一点。

  现在有种人追求印痕感,可能不需要太多的内涵,但艺术的内涵是不能少的,有内涵的东西过多少年也不会落伍的,但形式的东西带有流行性,这种是比较短暂的。它是人的魅力,是不能少的。但做为形式探索还可以,可作为一个人要想在这方面思考问题的话,要下一点功夫,不是简单的审美形式所能作到的。

  当代题材难度很大,要想把当代文化做的有品位、有状态、有感觉,有当代文化的一种体现,这不是很容易。国画也同样面临这个问题,对当代生活的一种切入,能体会到一点点的东西是很难的,始终面临新的问题。不可能停留在一个地方,要不断的思考,往前不停的走。人是流动的,要不断的找一些新的东西。

  你问我的经历过程,画儿画了很多,以后慢慢有了一个基本的大的定位。但我并不是在这种定位中去走,这种感觉变化不会太大,它只是向往一种什么样的状态。比如我画的这种静的东西,我喜欢这样,无论都市还是乡村,我都想从这个点切入,并不是都市的东西就是躁动,它可以通过新的方式也能切入到都市里来。从表现的手法来讲要自身完善,都进入一个好的状态里面。这可能跟人的性格有关系,是一种思考状态。比如两、三个人同时看待事件的发生,肯定是三种感觉,如果这种观察、思考能持之以恒,再用他的知识和修养来支撑着这种观察方式,那么这种观察方式就会越来越成熟,越来越完善,这就是他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一种抽象的,用这种感觉再返回笔墨、造型、版画、油画等各种造型手段,经过尝试我想会有一种更适合自己的。

 


  洪浩(自由艺术家)

  谈到自己做版画,我并没把它当版画,版画只是一种手段。技术上、完整性上比较熟练,而更重要的是,用适合的方法来表现自己的想法,我需要这种方式。

  当代艺术在中国应该是叫前卫艺术,前卫艺术相对是指对传统艺术而言,而当代艺术有针对性、是对现实的一种提问,是一种提问方式。

  对于当下的艺术现象,商业化也会带来一些负面影响,会简单化。只单纯强调这一代人的特征,没有崇拜,比较狂妄,当代艺术也要有责任感,使命感。

  九十年代中国社会的变化是最大的,全面商品化,社会环境的变化,对人有一定的作用,有位置感,有刺激感。在这当中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也是处于一种不很清楚的角度。因为人的观念在变,思维在变,有一种吃不准的感觉。人的认知,对自己的认识都不确定,而且标准总是在变,这种不确定的关系是谁也把握不了的,把不住脉。艺术也是处在这种环境里面发生了变化,艺术可能也是反映了这种变化,艺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只能提出这个问题,更强调它的本质性的变化。

  意识形态与体制有关,八十年代美院很是活跃,不知现在的教育方针如何,院校更唯美一些,也可能会发现问题,但对问题的理解不一样。版画很容易陷入技术性,现代艺术不是按国、油、版、雕来划分,应该是综合的。艺术观念是第一位。然后才是材料,然后是适合不适合用这种材料来表现,做为艺术的手段。在国外不是做装置的就是做装置,做摄影的就是做摄影,还是要看哪个更适合表现自己的想法。总是在版画里面抓问题,这个已经不是什么大问题了。如果找问题因该换一种思维方式,比如中国画要创新,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中国画的界定就是传统的这种创作方式,离开了这个就不是中国画。所以当代艺术不是以材料为划分,而是以一种思维方式来划分。比如国外商业色彩较浓,是面对大众的,是另外一种商业路数。而我们分不清那些是商业的,我看有些版画就是为老百姓服务,在国外为老百姓服务的就是商业的,或者是票友性质的。在国外为老百姓的画就是很唯美,很漂亮,挂家里好看。所以国外分的清楚,搞商业就是搞商业的,实验艺术就是实验艺术,界限很明显。咱们就相对不够单纯,又有文革期间的,有苏联留下的现实主义的,又有唯美的商业色彩的东西,是这种状态,所以离当代艺术的思维范畴,还有很大的距离,这种思维状态很难进入另外一种思维。

  版画在上学的时候应该是一种纯粹的语言研究,为以后打基础。但只是为印的好就失去意义了。谁都能印好画,我的画全让我家阿姨给印,他只是一个工人,我的画基本上是她帮我的,我不印。这种技术在艺术里面有多少比例,这是一个谁都能体会到的东西,追求这方面多了,就会妨碍自己的思维方式,现在不是一个信息的社会吗?是一个动脑子的社会。

 


  3月7日 陈丹青(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教授)

  有些学生形成一套东西是不容易的,即使我不喜欢,也不会去动它,动了以后连这一套都没了,因为他们会很在乎我讲的话,就真的会变。当然希望学生提高,这只是愿望,但变成方法是件很难的事情。我要看他是否是这个料,是可造或者是不可造的,可造的又分好几种,怎么个可造性,我希望个案处理。我不太相信教学方案,也不相信教学经验,我认为就几乎和交朋友一样,也可能交一场,交的不成功的也有。所以教学是最具体,又是没有通用经验的,尤其是今天的文化结构。

  我才来了一年 ,固然好老师难找,但好的学生非常难找,好学生找到了,但又好象掺了水一样,不用花什么力气,而且你有快感教。资质比较中等,心思不是很纯的,那怎么弄都没有用的,现在学生比以前功利。

  版画这个话题我想写来着,我没有公开来写,写起来太累了。其实近二十年全国各种画种是一个版画化的过程,所有国画、油画都其实在向版画学东西,大家可能没意识,版画家更没能意识到 。就因为最早玩形式的,似乎版画有种特权,版画可以玩形式,和国画、油画不太一样。油画一说就上述到整个西方文艺复兴以来的传统,一直说到现在。国画更不用说了,渊源太长。其实要玩也不是很好玩的,大家最捷径的就是往版画里取东西,所以反而版画把国画、油画害了。现在全国的油画、国画都卡通化、漫画化,以为那个是风格。最好的说是风格化,而版画自身的情况有点象是学给西方人的。版画自身萎缩了,但我所见过的西方的版画已经越过了版画画种的范围,已经很少有人那么去看版画,它是一个系或是一个画种。西方的许多艺术家都搞版画、画素描,他也许是油画家或用其他工具做艺术的画家。但这也正常,版画一定和中国所有艺术一样的,还没有完全进入现代化,但又丧失了过去比较封闭时期的一些好东西。油画也丧失了中间五、六十年代学苏联油画中的一种单纯东西,国画也是这样。但是到了改革开放以后,命根子已经都稀薄了,渗入很多渗水的东西,版画一定也是这样。版画一方面没能进入西方现代版画那种从理念到工具到手法的多样性,一方面也失去了三、四十年代的版画。我在《五千年文明展》中看三、四十年代木刻运动,在二十世纪中国绘画中给我印象最深,它比国画、油画都好,当时几乎与西方同步。意识形态虽然是革命的 ,但语言是纯粹的,今天看可能比当时看还要好。它装裱的也很好,所以在当时看与麦绥来勒放在一起,还更好,特别好。古元、李桦、罗清祯各有各的东西,我在广州看了一个《百年版画展》,有一段也很好,明末清初的时候,哪个时候没有意识形态,也没有所谓观念在里头,版画就是版画,非常好。西方进入版画的边界已经完全打破了。但同时版画更专业了,如安迪沃霍的版画等等,变成了非常个人的东西,在这个人的风格里面,都有自己的一套做法,有自己的一套工具。它再不可以说这个叫版画,只能说这是李帆的版画,这是陈丹青的版画,但它的技术性在那儿,而技术就是版画的。

  无论是当代还是前卫,要具体的说,那要告诉他什么是当代,对当代也要有个界定,要有现代的背景、资料。要具体到作品上说,不要老是当代这两个字,要告诉他们无论是抽象的、表现的、具象的、新表现的、极简的艺术,它都有版画,巴塞利兹也搞版画而且是巨幅的,这个叫当代版画。但是要立刻落实到这是巴塞利兹的版画,这是谁的版画,甚至要落实到技术上或者说是材料上面 。

  我觉得中国版画和中国油画,国画一样整体都不太好,但具体到好作品,好作者非常多。 我一直觉得中国版画倒反而是最好的。在近二十年来,我倒觉比国画、油画的状况好。至少我遇到过比较好的版画(我觉得各个画种都会遇到同样的问题)。我见过很多精制的版画,作者也不见得很有名,但如果我有很多钱,我会买版画,不会买油画。版画为什么要比油画高,就是它有一个天然自律性在里头,这个东西给版画家一个有限的天地,在有限的田地里面能做出东西来。油画似乎边界很宽,不得了的样子,包括国画,反而这种自律性会丧失了,有时大家乱来,以为哪个是风格或是当代什么的。

  我不太会愿意用这种方式来谈以前油画如何,后来雕塑如何。这是多年来延续的一种美学方式。因为我在美国呆的久了,他们不太会这样说 ,这就是一个展览一个主题 ,一个回顾展,然后综合起来让大家去感觉,而不是自上而下告诉大家这几年雕塑如何、油画如何。这还是当年文化里的一种话语。我想这种话语能否慢慢的改变掉,思维都是行政思维。它还是会用一种整体动机,群体趋势来判断。要落实到个人,就是要告诉大家哪几个人或哪几幅画特别好,其它不要去管它,总有大量不太好的东西,但总要选一些特别有意思的东西,甚至一、两个人,或是一两件作品,说透点。不出这个话语,我们总会在这里面转。时好时坏,有中行政味在里头。今天老大如何,明天老二如何,艺术不是这个东西,还是要落实到人,要想办法改变一下。所以我总用生态这个词,因为生态不会宣布今年生态如何,明年生态如何。

  现在人们接受的信息跟我出国前不能比,我觉得版画挺好,也许是我看的太少了,版画、设计、小画种里画画的东西多,大画种是唬人的东西多,但真正站的住的东西还是很有限。所以我喜欢个案处理,说动一个算一个。中国文化里面有一种东西,是劝,艺术不是劝出来的,才能也不是劝出来的。 艺术的话语是最容易空谈的,个案有了其他的就容易谈。

 


  3月18日 隋建国(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主任)

  版画系培养的人才是多样性的,有前卫艺术家、有搞设计的,也有搞电脑的等等。国外我所接触的艺术家搞雕塑、油画,但版画也是他们最常用的手段,有很多精彩的作品。

  关于学校的教学要给学生营造一个让他自由思考,自由创作的氛围。我们总觉得在学校里仿佛要教学生什么,技术,艺术,技法等等,咱们的概念总是要塑造、制造一个人。我这次去法国最深的印象是年轻的生命如果要塑造他,往往会给他很多曲折、弯曲、容易受损伤的东西。我印象最深的是小孩画画,四、五岁以下,特别天真,直率,没有人天真到或傻到要告诉小孩该如何,让小孩自由的画,没有对与错,有时成人是想象不到的。而到了成人社会有人说你对或不对,给人形成一个套。艺术应该因人施教,开放人的素质,是要打造一类人还是要按自己的方式发展,是要好好思考的。

  一个老师应该提供很高、很好的自由学术氛围,让学生去思考,当然要有充足的养料和资料,要有充分的资讯,而不是必须怎么样,否则会对学生很不利。我在上本科和研究生期间,我的导师教了我许多东西,现在仔细想想,只不过是个参考而已,当我必须要表达自己的思想,感受的时候,我必须找一个适合我的方式,而这个方式是教师没有办法教的。我甚至有这样的感觉,这个老师有自己的方式,我和他不一样,不可能按照他的方式来表达。这只是一方面,如果都用一种方式,这世界不就太无聊了吗?因此,年轻人有种本能,就是要求找一个和别人不一样的方式,在反复调整自己的状态的同时,慢慢成熟,要与社会产生反馈和影响。

  中央美院的传统就是对美院学术的关照,对艺术可能性的尊重和爱护,不能说美院都搞写实,这就成了美院的传统了。

  而版画应随时准备超越版画,语言必须开拓,拓展,有新的可能性,没什么坏处。

 


  3月23日 展望(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研究所雕塑家)

  我不懂版画,只学过一点丝网。

  我觉得现在不单是版画,所有传统的画种都面临同一个问题,作为单一画种,就是有点跟不上时代了。

  我从毕业到现在,思想变化很大,超越、抗争、升华,再去超越,费了一番苦心。前一段有个老外写了一篇文章,他说我是在彻底的了解西方艺术以后,再做自己的东西,这个我觉得有一定的道理。

  现在的所谓画种,在人类早期的时候是不分的,画种是后来为了写美术史,写论文方便才分开的。你搞艺术只要表现自己的思想观念就可以了,没有必要非要固定在某个画种里,你喜欢哪种就做哪种,应该是自由的。画种是后来才分开的东西,是比较形式的。当人们感到不自由的时候,肯定要打破这个东西,所以单就做为画种,矛盾就逐渐暴露出来,从它一诞生就注定是保守的。他不是给人自由,而是一种束缚。我的观点可能有点极端。从我现在的个人创作来讲,我是不考虑画种的,虽然我从雕塑出来,掌握了雕塑这门技术,但是我对艺术的思考方式并不是“雕塑”式的,而是从艺术本身出发的,这是大的方面。具体到版画也面临着这样的问题,首先你是在做艺术,然后才是用石版,木版这种方式,你所要传达的艺术才是重要的。

  具体到某种版画的技术,我认为它是为艺术服务的,它自身并不独立存在。为了教学它可以独立一下,但作为艺术它并不独立。但反过来讲,艺术很难教,需要个人修养,人生悟性。学院教学主要还是教技术,虽然我刚才谈艺术不用考虑这些东西,反而教学教技术却很重要。我观察美院的教学,有这样一个问题,学院不应该把某个画种或技术作为艺术本体来教给大家,仅仅是作为技术教给学生就行了。如果你告诉学生我教你的仅仅是技术,学生会很高兴掌握它。但如果把技术作为艺术或作为目标来教育,那学生就会有抵触心理。我以前在美校的时候,老师让我们学磨玉,我们特别不爱学,因为知道将来要干这行。假如他们仅仅是教你掌握一门传统工艺,那么我想,学生就不会有抵触心理。

  我对西方的了解主要是西方当代艺术是怎么发展过来的,为什么西方的当代艺术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背后有很多原因,简单讲它符合人类天性需要。生命需要创造才有活力,创造就需要否定、突破以前的东西,否定也是继承,然后再去创造一个新的东西。这是一个必然的过程,我们早晚要走这一步,我们因为人为的原因,五十年没动,原地踏步,如果没有人为的干扰,自然而然发展的话,我们也会这样做的。

  中国的当代艺术面临这样一个问题,一方面是国内官方的不理解,一方面是一部分西方人的猎奇心理,容易使我们的当代艺术畸形发展,但我总的认为年轻人喜欢搞当代艺术是非常健康的。

  做为教学,如果不误人子弟,应该是广泛的艺术教育,不要让学生在学校只学单一的画种,应该让学生广泛的了解各个专业上好的东西,应该有这个责任。就象雕塑系应该让学生了解广泛的雕塑技术而不仅是人体一样。

  作为艺术教师自己还要不间断的做艺术,我们不能想象一个不做艺术的人是如何讲艺术的。

2001年4月17日整理于望京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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