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和机缘就像是每天走路都会碰到的坎,我这个人喜欢干活、不懒惰,所以机会来的时候也没耽误,成功或许就是这样的简单。”
清瘦单薄的身材、蓬松鬈曲的长发、光洁而凸出的额头,大得有点突兀的眼睛,这就是年轻雕塑家向京。她用“干活”来形容自己的雕塑创作,用雕塑创作来自由呼吸。自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毕业后,她创作无数与众不同的女孩总是让人眼前一亮,向京也由此成为国内顶级现代美术馆力邀前往展览的艺术家;她创作十年,连续十年成为拍卖市场上被追捧的对象。在今年春拍前,向京还没有成交价过百万的作品,最高拍卖纪录为《初潮的处女》,去年6月在北京匡时拍得71.5万元;而今年,其作品《彩虹》在北京匡时拍得286万元。
采访前,很担心怎么才能打开这位女艺术家的话匣子,因为之前在很多公开场合遇见她时,她都安静而沉默。当话题转到电影与音乐时,向京的热情被彻底引爆了,这个地道的北京女孩讲一口清脆的京片子,喜欢夸张,妙语连连,聊到高兴处甚至手舞足蹈。她形容自己年少时是一个“荷尔蒙分泌过剩、大喜大悲的文学、前卫青年”。我们突然发现,其实她和她创造的那些女性题材的雕塑很相似,初看安静、纯洁、固执,但细细琢磨之后,却像陈酒在舌尖上,把丰富的感受既错落有致又轻巧灵动地一一展开。
创作是解决自己的思想问题
1995年,向京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毕业大展上展出的女孩雕塑不仅使她获得学校大奖,也成为她基本风格的雏形。向京的作品一直都着力塑造女性形象,半身或者全身,形式上没有刻意标新立异。她的作品中所塑造的女孩大多是日常生活中的人,或纯情或诡异,她们在向京营造的情境空间中都不可思议地拥有了自己的生命。看着这些静默的雕塑,会不自觉地被引入某个烈日下烦躁的中午、沉闷无聊的黄昏、焦灼不眠的午夜、烟灰跌落的瞬间、对镜失神的片刻不过这并非意味着瞬间永恒之类的许诺,向京的雕塑中凝固的只是若干“片刻”,而这些片刻开启着恰恰是成长中的快乐与疑惑、回顾与眺望。
著名策展人冯博一这样评述向京的作品:“在她的作品中,我们无法绕开一个人生的命题——成长。但这种成长,不是单纯的身体成长,而是一种内心的成长,仿佛是女性身体被缓慢揭开之后的疼痛,是作品中的‘她’在对抗困惑、寻求尊严中所表现出来的诉求,甚至呼号。向京始终让作品的形象徘徊在室外的市井、街头或室内的日常秩序里。这使得视觉所表达的成长,既超越于肉体之外,又沉浸于躯体之中,饱含着命运的纠缠、悲与喜的交织。”向京自己则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问题,解决自身的问题应该是创作的起点,这有点像¾营自留地,所以我的创作状态始终像个小农。很多时候,我感觉自己只是表达的愿望太强烈了,不管是不是表达得好,先表达了再说,说多了,或者你的语言强大了,别人就会来听了。”
很多艺术家做艺术关注社会,而向京做雕塑作品时,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解决自己的思想问题”。她说自己从小有两个问题想不明白:一是“为什么要有我?”,人生下来完全不是自愿的,而且人没有生的权力,也没有死的权力。二是对自己“为什么是女的”始终不能接受。她不接受自己的形象,认为自己干干瘦瘦的不好看,所以从来不照镜子,不愿意接受自己的身体。她说:“现在有些东西可以慢慢地接受,但可能一辈子也想不清楚,对我来说活着就是不断地证明活着的价值,创作也是一样。”向京将很多自我生命的体验、¾验和内心的感受融入作品之中,从中讲述很多成长的痛楚和不安。作品中的这些女孩就好像是她对自己生命存在的反复确认。
“成功和机缘就像是每天走路都会碰到的坎,我这个人喜欢干活、不懒惰,所以机会来的时候也没耽误,成功或许就是这样的简单。”
清瘦单薄的身材、蓬松鬈曲的长发、光洁而凸出的额头,大得有点突兀的眼睛,这就是年轻雕塑家向京。她用“干活”来形容自己的雕塑创作,用雕塑创作来自由呼吸。自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毕业后,她创作无数与众不同的女孩总是让人眼前一亮,向京也由此成为国内顶级现代美术馆力邀前往展览的艺术家;她创作十年,连续十年成为拍卖市场上被追捧的对象。在今年春拍前,向京还没有成交价过百万的作品,最高拍卖纪录为《初潮的处女》,去年6月在北京匡时拍得71.5万元;而今年,其作品《彩虹》在北京匡时拍得286万元。
采访前,很担心怎么才能打开这位女艺术家的话匣子,因为之前在很多公开场合遇见她时,她都安静而沉默。当话题转到电影与音乐时,向京的热情被彻底引爆了,这个地道的北京女孩讲一口清脆的京片子,喜欢夸张,妙语连连,聊到高兴处甚至手舞足蹈。她形容自己年少时是一个“荷尔蒙分泌过剩、大喜大悲的文学、前卫青年”。我们突然发现,其实她和她创造的那些女性题材的雕塑很相似,初看安静、纯洁、固执,但细细琢磨之后,却像陈酒在舌尖上,把丰富的感受既错落有致又轻巧灵动地一一展开。
创作是解决自己的思想问题
1995年,向京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毕业大展上展出的女孩雕塑不仅使她获得学校大奖,也成为她基本风格的雏形。向京的作品一直都着力塑造女性形象,半身或者全身,形式上没有刻意标新立异。她的作品中所塑造的女孩大多是日常生活中的人,或纯情或诡异,她们在向京营造的情境空间中都不可思议地拥有了自己的生命。看着这些静默的雕塑,会不自觉地被引入某个烈日下烦躁的中午、沉闷无聊的黄昏、焦灼不眠的午夜、烟灰跌落的瞬间、对镜失神的片刻不过这并非意味着瞬间永恒之类的许诺,向京的雕塑中凝固的只是若干“片刻”,而这些片刻开启着恰恰是成长中的快乐与疑惑、回顾与眺望。
著名策展人冯博一这样评述向京的作品:“在她的作品中,我们无法绕开一个人生的命题——成长。但这种成长,不是单纯的身体成长,而是一种内心的成长,仿佛是女性身体被缓慢揭开之后的疼痛,是作品中的‘她’在对抗困惑、寻求尊严中所表现出来的诉求,甚至呼号。向京始终让作品的形象徘徊在室外的市井、街头或室内的日常秩序里。这使得视觉所表达的成长,既超越于肉体之外,又沉浸于躯体之中,饱含着命运的纠缠、悲与喜的交织。”向京自己则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问题,解决自身的问题应该是创作的起点,这有点像¾营自留地,所以我的创作状态始终像个小农。很多时候,我感觉自己只是表达的愿望太强烈了,不管是不是表达得好,先表达了再说,说多了,或者你的语言强大了,别人就会来听了。”
很多艺术家做艺术关注社会,而向京做雕塑作品时,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解决自己的思想问题”。她说自己从小有两个问题想不明白:一是“为什么要有我?”,人生下来完全不是自愿的,而且人没有生的权力,也没有死的权力。二是对自己“为什么是女的”始终不能接受。她不接受自己的形象,认为自己干干瘦瘦的不好看,所以从来不照镜子,不愿意接受自己的身体。她说:“现在有些东西可以慢慢地接受,但可能一辈子也想不清楚,对我来说活着就是不断地证明活着的价值,创作也是一样。”向京将很多自我生命的体验、¾验和内心的感受融入作品之中,从中讲述很多成长的痛楚和不安。作品中的这些女孩就好像是她对自己生命存在的反复确认。
随着年龄的增长,现在的向京发现自己慢慢变得宽容,也可以承担一些责任。她说:“不能消极地去想那些终极的问题,这是人类一辈子都解决不了的。你既然已经成为了一个生命体,还不如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我现在做的作品更多是在他者的角度看待自己的问题,换一种说法就是自己的容量变大了,包容性也更大了。”
思想的成熟带来了作品的变化,2005年,在上海美术馆举办的《你的身体——向京2000-2005》个展上,向京更多向我们展露的是一系列独白式的身体,她们可以笑得没心没肺的;可以因受惊而表情错愕;可以指间夹烟扮成熟的懵懂和可爱,也可以略带忧郁已有心事,甚至身体苍白纤弱神情颓唐。肢体赋予年轻女孩得天独厚的力量,成为她们生活动态的晴雨表,在这里展现无遗。一般的雕塑总都是以静止的方式呈现的,但在展览中,我们可以看到向京对雕塑运动感和时间感的塑造。她分别在一个年轻女子和中年妇女身后加塑了四五层的叠影。就像拍照时,由于拍摄对象在运动,拍摄出来的人背后有叠影效果。虽然也有较劲的评论者觉得这样的塑造方式,只是简单的挪用平面创作的方式,并不会对雕塑本身这种材质的运用起到逆转的思考。但对大部分观众来讲,这样的呈现方式,还是带来新的视觉冲击。
《你的身体》是向京近期最为重要的作品,这是件着肉色的女人体塑像,尺寸达到三米。《你的身体》是一个面朝观众呈坐姿的裸身中年女性形象。她光头、臃肿、皮肉松弛下坠、腹部有伤疤、两腿叉开下体暴露,整个身体像一座肉山稳稳端坐着,眼神空洞,面无表情。显然,这不是件立刻让人产生视觉美感和心理快慰的作品,她的尺度、形态及周身散发出来的莫名气息让人感到压抑和郁结,当然更难令人产生情色的联想,她是物质的存在,但这物质充满着力量而不可亵玩。
向京的作品除了外表新奇夺人眼球外,就是在这些无生命的雕塑上呈现出来的生命感。它们不是肖像,不属于任何人的生活,也不再让人们联想起任何情景与时刻,它们是现实之外的存在,是一个个无身份的自我演出的躯体,同时也是“作为自我的身体”。这些身体或坐或立,就这样凝视我们,刺痛我们,逼迫着我们去追忆自身的历史与命运。
策展人高士明对向京近作的评价是:“灵魂是肉体的监狱。在向京的作品中,我们遭遇到冲出灵魂监狱的身体,摆脱了奴役的肉身。它们是身体,是目的本身,而非达到目的的通道。它们不是任何意义的、精神的标志和象征,它们是无身份的身体,现实之外的肉身,是我们失而复得的乐园向京的雕塑并非根源于确定的某人,而是关于任何人、每个人和所有人的。她的雕塑并没有特定的对象,却呈现出一群不确切个体的模糊存在。正是由于这样的宽泛性,很多人在看到‘她们’时都会对自己有某种记忆的投射。”
艺术伉俪
毕业到现在,向京一直没有停止过创作,她说自己可以不停地做下去,她把自己的创作形容成“干活”。向京做雕塑从来都不用模特,却能把细节做得丰富和深入,这让很多专家都感到吃惊。向京自己则说:“是否需要用模特,并不关乎技术的好坏,这只是我对雕塑控制的信心。我形象记忆特别好,看完以后可以马上记在心里,可以不谦虚地说,因为上学的时候基本功打得非常扎实,我能毫不费力地做出各种形象。”
向京说她需要的是一种精神上的鼓舞,让自己有力量有信心往前走:“和自己的无力感、惰性、悲观搏斗。能给我带来力量的可能是各种东西,如照片、电影、小说、音乐,或者仅仅是一本破旧杂志上的一页插图。”
向京的父母分别从事文学和电影工作,这些都对向京影响巨大,她至今迷恋电影与写作。她尤其喜欢电影大师KrzystofKieslowski的作品,“那种浓重的人文色彩,对人性的悲观和期待,充满细节,特别打动我,我会觉得有什么东西灌注到我身上来。”向京对于自己认为的“好片子”有种近乎仪式化的尊崇,她说自己不能随时把那些好片子拿出来看,要等到一个心态比较稳定、时间比较空闲的时候,一个人在自己的小屋里静静地看,这样才能完全体会到片子的种种好处。向京一直没有停顿过写散文和小说,虽然每年的出产量不过四五篇。她的文笔感情细腻、真挚、激烈,用词直接,直达人心不容回避,像龙卷风一样迅速把人卷入其中。向京说她喜欢写小说,但又觉得写小说太费神,因为自己不是职业作家,每写一句话,都像是从自己心里挖出来的,真的是写一个字吐一口血,写完了就像把自己掏空了一样,非常累。
向京喜欢阅读,尤为关注女性作家的作品。在为《保持沉默》展览而制作的>>册里,向京没有专门邀请艺术评论家写文章,而是别出心裁地找来女作家林白对话,然后毫无修饰的展示出来。她说:“我反省很多人做画册的方式:自己把照片拍出来,然后找三四个批评家或者理论家,写几篇文章往里一放就算完成了,这种东西对艺术家来说不动脑子,对一些批评家来讲,是行活儿、应酬文章,有时他甚至没有时间对你的作品有什么研究。另外我也反感所谓的话语权,说话的权利都给别人了,连给你写批注的地儿都没有。所以我愿意寻找像谈话这种相对平等的、而且带有一种现场感的方式来做。琐琐碎碎说哪儿算哪儿,也许能碰出火花。”
向京的说话方式如同她的作品,有种近乎孩子气的天真、坦白、坦然。她说自己最崇拜摇滚女王PattiSmith;她说自己不喜欢一般女孩子喜欢的娱乐活动;她说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是学生帮她在七浦路用十块钱买的;她说自己喜欢来到自然的环境中
这个随性的北京女孩,中学时代在中央美院附中度过。向京说自己特别感谢附中的这段生活,老师们的宽容带给她一个毫不压抑、完全没有阴影的青春期。她记得自己曾和同学们跳舞到天亮,在晨曦中踢踏着磨穿鞋底的皮鞋回寝室洗把脸,换双鞋出来接着上课。这段疯狂的青春期让向京留恋,以至于后来的很多年里她一直拒绝长大成人。向京说:“青春期的很多经历和情感对我的整个创作和成长影响巨大,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我的创作题材都与青春期有关。”所幸拒绝长大的她有一个愿意包容她的丈夫,雕塑家瞿广慈,一个来自上海的男人,是年长于她的师哥,有着上海人的精致与实际。
大学毕业的第二年,向京就和瞿广慈在北京农村租了一个小院,闪电结婚。“很多人都以为是出事了才那么快结婚,其实就是突然想结婚了,那就结了。”向京甜蜜地回忆道,“那天,没有任何的仪式,只是去领了一个结婚证。”随后的一段时间里,这对初出茅庐的艺术夫妻只能寄居在一个朋友在798工厂的工作室里。正值炎热的夏天,北京的太阳尤为毒辣,气温达到四十多摄氏度,偌大的地方也没有空调,就只能每天满脸通红地忍着,闲时,可以对着工作室前放的向日葵发呆。不稳定的生活状态也影响着他们的创作状态,而当年雕塑系的同学们则纷纷转行,远离了雕塑。这时,瞿广慈作了一个改变两人生活与艺术创作状态的重大决定,回上海,去上海师范大学雕塑系任教,把生活稳定下来。
向京最初不愿意离开生于斯长于斯的北京,但是瞿广慈的“到上海建一个家”的承诺让她改变了主意。于是,向京和瞿广慈带着两只领养的小狗,开着一辆破吉普从北京一路颠簸到上海,进入上海时,天空突然下起了太阳雨,向京说:“那时我太兴奋了,上海空气不像在北京那样脏,晶莹的雨水,还有彩虹,特别得浪漫,很有吉兆的感觉。”夫妻俩不拘一格的教学方式,让学生们受益良多,很快,他们的学生开始崭露头角。两个人的创作状态也始终保持旺盛,佳作不断。
曾记得向京说过:“很喜欢现在创作生活的状态,但是如果可能,有一天我希望能成为职业艺术家,每天就是单纯地做作品。”现在应该说她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向京觉得最浪漫的时刻是自己独自工作时,她说:“我太习惯独自的工作,我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光就是临近午夜,广慈不知去向,工作室空无一人,我听着我的音乐独自工作直到深夜。”
现在的向京,无论在艺术品市场上还是艺术评论界都是被赞誉、被追捧的,当被问如何看待现在的成功时,向京的回答一如既往地坦白直接:“我不是一个很会安排生活的人,但有一个很会安排生活的先生,一切都比较顺利。成功和机缘就像是每天走路都会碰到的坎,我这个人喜欢干活、不懒惰,所以机会来的时候也没耽误,成功或许就是这样的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