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秩序 另一种爱——闫平、王克举vs陶咏白
编辑 孙欣
时间:2007年1月21日
地点:闫平、王克举画室
克举的世界:探索自然赋予我的精彩
陶咏白(以下简称陶):最近一个阶段,克举一下子从那种灰乎乎的比较“土”的状态当中出来了,印象中你擅长灰调——感觉比较“土”一点,那种农村独有的土味儿特别浓烈,现在面貌倒挺洋气的,大概受了闫平色彩的影响吧,当然你还是有你自己的东西。
王克举(以下简称王):其实在画画的时候,我不会考虑会和谁一样或者受谁的影响,不管怎么画,发自内心才是重要的。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理想、看法和追求。画画时我会很固执的津津乐道地去追求我的想法,直到把想法画出来或者画不下去了。在这当中听不进别人的意见。
陶老师觉得我的画风变化突然是对的,这种变化不光在题材上还在视觉表达方式上,是没有过渡的突变。
画得像一幅“画”是我在1987年第一次进入中央美院学习时所遇到的问题,画了那么多年的画,研究的只是如何再现,怎样画的有立体感有空间感。而艺术表现想得甚少。也就是从哪个时候我开始注意绘画本身的问题。并着手研究画面问题,分析西方大师绘画作品中抽象因素以及构成关系。1997年我开始在风景画中尝试自己的想法和艺术追求,并且在实践中发现了许多意想不到的东西,那就是把自然景色变成“画“这样一个过程中所碰到的问题——人的精神与绘画技法的融合。
闫平(以下简称闫):你去画室看看他的画,都是两米大的画,而且采取的都是现场写生的方式。
陶:哦!真不少,很宏大。记得有一次我们谈过你写生的状态,你写生的时候喜欢去组织,但是怎么组织也好像跳不出对景写生的框框,而你现在画的田野,语言就变得比较明确,个人的东西就很鲜明了。
王:近几年来我所创作的以风景画为主的油画作品。均是对景写生完成的。这些作品已不单纯是写生练习,更不是自然景色的再现,而是面对自然,进行绘画语言转换和情感表达的探索过程。画面已脱开了对以往叙述性再现情感表现的依赖,而更注重画面视觉因素与情感抒发的直接性。
陶:你画这一系列的作品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很深沉的感情,带有田野的土腥味儿。比如青稞。但你画其他的比如海边、城市风景,就不如那些庄稼充盈,与其他艺术家拉不开距离。
王:我画植物时的感觉就象画人一样。我到庄稼地去画高粱的时候,觉得高粱这么有意思呢,品种千差万别,生长姿态万千,真的太好看了,其实这种好看包含着一种唯美的极致的东西——没有以前画农民时那种沉重、深沉的感觉了。只觉得高粱本身特别有意思,高粱生长的过程会涌现好多动人的东西。高粱膨胀得满画面都是,却姿态形状各有不同,它们舒展蓬勃,也蓬勃着自己的心情。而当深秋的时候,站在风中的庄稼经风吹雨淋,在秋风中象触手一样卷曲、挣扎、颤抖着,使人联想到生命的意义生命的灿烂。
陶:对啊,这样你的个人的特点就出来了,大家一看就能体会是王克举画的那种感觉,画的漂亮、深厚,而且有深意。而其他的一些画,感觉别人的语言拉不开很大的距离,你自己的语言特点不是太鲜明,你的风采和精神也不明显。你看你画这些就是好,一画别的,不知道怎么搞的,感觉不到那些很深很厚的情感在里面,好象就是单纯为画的一幅画。但是,一到这些庄稼你的东西就特别精彩了,整个画面上感情很深,感觉就很不一样。
王:我愿意到大自然中去,当面对生机勃发的自然景色的时候,情绪会很激动,那时就会忘掉一切投入到表现中去,新的构图、新的形式就会跃然纸上。情绪也会随着构成、节奏以及形、色和笔触自然的注入画面之中画这些庄稼的时候特别有感觉。
陶:对,这些东西是你王克举个人的语言,它们非常个人化、个性化。显而易见,和徐晓燕的玉米地的感觉也完全不一样。比如青稞,哪些是快成熟的,哪些是成熟的,对于植物生命成长的过程很清楚、很深情地在画面上呈现,气息很流畅。可是,我怎么觉得你画别的什么就好像是在玩结构呢。风景的呈现的一些简单结构什么的,当然也很好看,很有形式感的。但个性的东西就不是太丰富,再怎么“放”也不像闫平的奔放有力,性格决定的,闫平有些狂放的感觉。
王:目前对于我来说,写生就是创作。这也包括画海景和城市风景。当我确定了一个我感兴趣的表现主题或对象时,首先想到的是如何突出它的特点。如何牢牢地抓住当时当地的感受,并特别注意针对不同景色的感受采用不同的表现手法,同时探索新的绘画表现语言。
陶:写生有一种新鲜感,活气,鲜活的意味。
陶:这张画你怎么考虑的?这种很丰富的感觉。
王:《静谧的岚谷》是在武夷山画的。面对南方旷野秀丽的风景,我感受到了武夷山的另一面。既新旧交替时代的古老山村的沧桑、神秘与厚重。为了表达山庄的朦胧、含蓄和凝重的效果。在这幅作品的处理中我首先将远处逆光的山搬到原本看不到山的画面中,色彩的处理上用了大面积的黑色取代了天空或远山。又将具体的房屋拆解开,根据感受做了新的组合。以不完整的村庄和大面积的黑色来表现古老的山村岁月的深度和神秘感。在这幅画中我想尽力的探索用绘画的形式语言来表现自己内心体验的感受。
陶:就是,你看这树感觉多深远啊,你把性格中稳重、厚重的东西体现出来了。
闫平的精彩:追寻艺术为我而生的世界
陶:闫平,你很早就因母子题材的画而闻名。这么多年了,你依然热情奔放,不断演绎着浓郁的生活情趣,张扬着生命的活力,很感人。虽然曾有一段时间因某种原因色彩显得程式化了,我非常为你担心。几年不见,今天看到这些色彩丰满的作品,觉得你画得越来越潇洒自如了,真令人高兴,你进入了创作的又一个高峰期。在你身上为什么有一种永不枯竭的创作热情?
闫:谢谢陶老师成人也需要表扬。有时候,我们看画会觉得少一些男性或者女性的性别在里面,就会感到画面有点白你会发现像齐白石、毕加索他们老时,画依然很精彩,有激情,因为他们热爱自然,热爱生活,热爱女人。有一些画家的作品,没有热情,没有技巧,缺少性别感。画就没法看了。
陶:你这个提法挺有意思的,缺少“性别感”。,
闫,很多成熟的画家,他之所以成名,我觉得绝对和性别有密切的关系。弗洛伊德的每张画里都有很强烈的从内心往外迸发的那种性的需要也好,过度扭曲也好,总是不单纯的是表面的形式的东西。而中国当今一部分人体画讲究技术,但人的性情没有了,只是从模特到模特。所以,绘画的技巧一定要和人的精神或者性别上的感觉对在一起,而且这不是说在画好了才会有这种感觉,而是还没有动笔的时候,他心里就有了这种只有他自己独一的感觉
陶:说得对极。这是康定斯基说的因为“内在需要”而不是为了画画而去画。
闫:今年春天我画了两张画,一是《怀春》二是《春风迎面吹》第一次放肆的表达内心对春的期待
其实天气的变化会影响我的情绪,比如阴天会感到心脏很潮湿。隆冬时的我就能闻到春天气味,随着我年龄不断长大,对男女问题和小时候那种感觉发生了太大的变化。从绘画的角度来讲,我发觉大自然是那样的大搞对比关系,无论你心里现在怎么样,多么病态,多么老,这个世界是不管你的,仍然每年花开花落,花还会开得那么灿烂,但是生命又是那么的脆弱,所以我有时候画了很多花,就觉得它们那么悲壮,灿烂地开一把,枯萎就去了,像女人一样。所以我过一段时间,就想画一些花的,给女人一种力量的感觉。买花的人可能觉得花多么美丽,多么绚丽,但是对于我自己来说是精神宣泄的需要。其实很多的画都是自传性的,一种自己心得的抒发——虽然也会努力避免个人的一些很软弱的东西。但还是觉得一个人具有与别人心灵不同的独特性,对一个画家来说还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对于技法来说,到了今天,好像所有的风格都已经走了一遍,更多元化,你怎么画都可以了,所以作为个人化、个性化、具备个人气质的东西表现出来就更重要了。
陶:你的想法特别明确,别人画画好像没有这么多的想法,你不光是一种情绪。在追求绘画个人化方面有明确的自觉意识。
闫:可能有些人会笑话这么情绪化,他们更喜欢理性的东西,但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在艺术创作上,感性的东西特别重要,同时对于女人来说又要努力避免女人比较弱点的东西——比如做事情大的方向不明确不理性。当然框架的东西我还是很重视的,比如说应该做好什么,比如家庭问题,我希望能有一个特别稳定的支撑吧。因为女人真的是感情做的,她不像男人可以事业是事业,感情是感情分得那么仔细,女人会搅和在一起。假如我的生活出现了问题,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全力地投入到画上了。
我们的生活还是那样平静和单调,但就要从这单调生活中去发现画意。我画小戏班子,会到她们生活的地方去考察琐碎的不宜发觉的东西,我还是相信人的直接感受。另外,戏文会生发我的想象,唱不完的爱情,春梦啊,传达出特定时期人的美好的理想状态。
陶:说到这里,闫平你实际上是把画画与生命、情感完美地统一起来了,才有这种动人的魅力和感人的力量。
闫:我认为,虽然不存在一个为我而生的世界,但是有一个艺术为我而生的世界。其实我家里还有一张画,那上面多用了一些焦墨,画那张画的时候就特别的动脑筋,就是笔墨的问题:特想把墨色当作纯色来处理。并且把他镶到西方的色彩关系里。并思考如何和精神结合,如果单纯谈笔墨的问题就没有意思了,你知道别人的技巧你就可以套用,但是如果能把你的技巧和精神结合在一起,那就肯定会更有生命力了。一生都画画和即兴画画是不一样的,如果说即兴画画是一种体验,但是如果一生都在不断重复地画画就不一样了——每天吃着同样的饭,见熟悉的人,那怎么会有新意呢,这种新意的产生,就是我一生要做得事情。
陶:你在这里讲了两个问题,一个是技巧是可以学来的,但没有你自己的精神贯注就徒有其表,而没有艺术的生命力;一个是一生画画不懈怠,但不断的重复自己,那就只有数量的增加没有数量的变化,“习惯成自然”就形成了程式化,不动脑,不注入新精神,艺术就僵死了。这种的现象大有人在。
生命颂歌与精神还乡
陶:你们两位画画的生命体验多么不同,克举注重画面的经营,寓抒情于理性之中,在田野中实现着精神“还乡”,闫平的画奔放自由,抒写式地记述了情愫的倾诉,生命的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