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学校,一到初三艺术类课程就停了,有的学校音乐课是数学老师兼的,此外美育资金和设备也存在各种问题。公立院校艺术教育的这种窘境,与艺考的繁荣、艺术兴趣班的火爆,形成鲜明对比。艺术教育沦落为一种生意。
8月13日,为期5天的第十八届世界美学大会在北京大学闭幕。这是世界级的美学大会第一次来到中国,也让沉寂多时的美学话题,再次进入公众视线。
美育也许是其中最“接地气”的话题之一,本届美学大会首次设立了“艺术教育”专场,“艺术教育的重要性谈再多也不为过”,北京大学艺术学院教授彭吉象这样说。
1999年,美育正式写入教育纲要,“好学生”的标准从“德智体”全面发展进化变为“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德育是规范性的,在规范中对人的精神起激励、净化、升华的作用;美育是熏陶、感发。对于人的精神,这种更深的层面,德育是无能为力的。”北京大学美学与美育研究中心主任叶朗说。
尽管美育终于被写入教育纲要,但仍有很多人存在疑问:美育到底有何价值?
据教育部体卫艺司艺术处万丽君介绍,我国目前中小学学生约两亿人,高校学生约3000万人,这意味着我们的艺术教育应该覆盖到约2.3亿名学生身上。根据《义务教育课程设置实验方案》,九年义务教育阶段艺术类课程占总课时的9%-11%,即总课时数为857至1047课时。但在实际操作中并非如此。
“表面上看都在讲艺术教育,可实际上很多学校并不重视。”叶朗对中国青年报记者说。“从学校来讲,艺术教育与升学没有直接关系。因此,很多学校觉得,艺术方面的课开不开无所谓,有的学校,一到初三艺术类课程就停了,有的学校音乐课是数学老师兼的,此外美育资金和设备也存在各种问题。”
美育被冷落不仅是中国面临的问题。据美国美学协会前主席Noel
Carroll介绍,美国一旦出现财政赤字,首先砍掉的就是对音乐、美术、哲学等与美学有关课程的教育经费的投入。“他们认为这些是繁荣社会的奢侈品,而认为自然科学永远是社会发展的推动机。但事实上,美学在当今社会中对塑造公民意识,提升道德修养与人生境界方面,是实用学科所无法做到的。”
公立院校艺术教育的这种窘境,与艺考繁荣、艺术兴趣班的火爆,形成鲜明对比。无需数字,只要几个细节就可以佐证。在上海戏剧学院教师顾春芳印象中,有一年学校招生,由于没有准备足够的报名表,1元一张的表格在黑市炒到了10元一张。蜂拥而至的报名考生拥上前,把招生老师面前的桌子掀翻在地。“如果不说这是艺考报名现场,别人可能还以为这是欧洲杯呢。”顾春芳说。
艺术教育已经沦落为一种生意。在叶朗看来,由于功利性压倒一切,在升学与加分的诱惑下,美育和艺术教育的本来性质和目的发生了变化。
“美育的最大特点是让他自由。青少年美育一定要使他们自由活泼地成长,充满欢乐。让他们学,没有什么不对,但是你不要使他不自由,使他枯萎。这样的话,艺术教育和美育跟它的原来目的就相反了。”叶朗说。
在解放军艺术学院教授周荫昌看来,目前我国的教育重视理性内容,却忽略了感情内容;重视了知识教育,忽略了技能、操作和行为教育;重视了表达教育,忽略了内在心理的教育。“现在的人们不愿意聆听,而更愿意去表达。这需要学校加强艺术教育工作,并且还原成真正的艺术工作——音乐的教育要用音乐来教育,美术的教育要用美术来教育,而不是用音乐的理论代替音乐自身的艺术教育。”周荫昌说。
就在周荫昌发言完毕,一位来自山东大学的教师站起来大声说:“大学里艺术教育薄弱的问题提了这么多年,依然没有解决。”“这是社会文化环境对我们办学造成的‘拖累’,我们难以发挥作用。”周荫昌回答。
有学者认为,在21世纪的第一个10年里,文化已经进入了“物化年代”。在这样的时代,还有谁在关心美学的话题?有评论认为,与上世纪50年代的美学大讨论和80年代的美学热相比,眼下美学界正处于“低潮期”,公众对美学似乎也没什么兴趣。
“上世纪80年代的美学热不是孤立的,是文化热的一部分。”叶朗说。据他回忆,上世纪80年代,北京大学的汤一介先生办了一个比较文学函授班,报名的人很多,其中很多是工厂工人。函授班去西安、成都、重庆组织面授,有很多工人请假从很远的地方来听,他们都不是专业的,完全是凭一种兴趣。“当时年轻人都在思考民族的前途和命运,有一种对民族前途的忧虑。大家都在找答案,不单单是美学,哲学、伦理学,在当时也火爆一时。这是民族的需求。”
“到了90年代,这种‘热’的确消退了,因为经济热了。从美学本身来讲,我觉得是进入了一种沉静时期。我不赞成美学低潮这种说法,‘热’必然是乱哄哄的,静下来不是一种坏事,虽然关心的人不是很多,但还是有人在做学术研究,并且分了各个方向。这对美学发展来说是一件好事。美学必然要静下心来,做一种学术的积累。”叶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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