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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斯卡林的副作用:天线空间 “众妙之家”

梅斯卡林的副作用:天线空间 “众妙之家”

时间: 2021-05-24 01:02:15 | 来源: 艺术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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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妙之家”展览现场,天线画廊 | 图片提供

天线空间的群展“众妙之家”聚集了八位中国和国外艺术家的作品,不仅包括意大利超前卫艺术运动的代表人物之一恩佐·库奇(Enzo Cucchi)、坚持以绘画为媒介探索地点、建筑、科技和材料等议题的挪威艺术家弗德雷里克·瓦尔瑟勒夫(Fredrik Værslev),同时也展示了段建宇、谢南星、王晓曲和周思维四位颇受关注的中国当代艺术家的近期创作。

本次展览的策划人贺潇受英国作家阿道司·赫胥黎的非虚构小说《众妙之门》(The Doors of Perception)的启发,以“家”的形式邀请观众在观看的同时挖掘自身经验、想象力和记忆,形成一份“个性化”的鉴证报告。走进天线空间“众妙之家”的展览现场,本是整齐划一的白色四方空间中央,竖立起了一个三面墙围起来的狭长空间,长度和高度并不对等的墙体以及在墙体一端开启的一扇门,让参观者的视线与作品形成了若有似无的错位——能够窥得画作一隅,但又无法一下子感受其全貌。对展厅空间的这般处理,也是与本次展览“对人类意识之探索”的某种呼应,将艺术家的创作实践“在二维空间范畴中的松散互文”在三维空间中进一步加强其观感体验。

《众妙之门》中,赫胥黎在服用了一种从圣佩特罗仙人掌中提炼出来的致幻药物梅斯卡林后,经历了一种奇妙的意识穿梭之旅,闭上眼睛后所感受到的世界远比睁开眼看到的“事实”更为广阔、刺激而敏锐。“视觉印象极大增强;对空间的兴趣减退,对时间的兴趣几乎归零;这些更美好的事物也可能是同时或连续地存在于内在世界和外部世界….”,赫胥黎对服药后思维感官的描述,字里行间仿佛都充满着魔力,吸引着受困于现实世界的人们挣脱想象的桎梏。而在“众妙之家”的展览现场,八位艺术家的作品都以绘画作为主要媒介,根据自身不同的成长经历和环境、艺术创作的过程和来源,他们的作品像是碎片化的个人日记,也如同一剂致幻的猛药,让观众从图像观看中反复获取能够产生共鸣或疏离的体验,在虚实真假间来回穿梭。

Allison Katz, The Dining Room at Monkton (Mae West Lips), 2021,丝网上油彩,160x145cm,天线画廊|图片提供

沿着画廊四周墙沿走一圈,加拿大艺术家艾利森·卡茨(Allison Katz)的《蒙克顿的饭厅(梅·韦斯特唇)》(The Dining Room at Monkton)便首先开启了一扇有趣的穿梭之门。画面的主视角是透过一个张开的血红之口,看到了一幅美国二三十年代装修精美的餐厅景象,餐厅中央放着一个唇形的沙发。

从题目便能看出,这是艺术家对萨尔瓦多·达利设计的“红唇沙发”的巧妙挪用与致敬。当时,达利深深迷恋着好莱坞性感女星梅·韦斯特,便以她的红唇为灵感设计了一款沙发;而当沙发在博物馆展出时,达利又根据弗洛伊德关于“梦里的房间形象是以一个女人的样子出现的”这一说法,用金色窗帘(作为头发)、两幅绘画(作为眼睛)、壁炉(作为鼻子)构建起一个三维的女性脸部形象。这幅经典构图,通过卡茨的笔触又成为了艺术家对欲望、迷恋的再现和探索。在她的画中红唇沙发和餐厅其他景物一起被处理成了旧照片的灰暗色调,本是闪耀着金色光芒的金色窗帘(意指梅·韦斯特的金发)被替换成了一个张开的大口,我们仿佛在透过艺术家的梦境在窥探近一百年前那个浮华而喧闹的世界,但却又无法还原最真实的模样。

段建宇, 《藏在柜子里躲避家务的女人》, 2021,油画、丙烯、油性笔、铅笔,200x140cm 天线画廊|图片提供

而在展厅另一端,段建宇的绘画《藏在柜子里躲避做家务的女人》则把场景拉回了更稀疏平常的现代生活,轻松诙谐又超现实的画面在令人玩味的同时,也让人想象着它对现实生活话题的转喻。段建宇的绘画一直被视为具有高度的叙事性和文本性,她的笔触游走于一个无法触及的边界,但题目和画面又准确传递出了生活日常的现实性。从标题开始,一个充满故事性的画面已经生动地跃然纸上,任何与“做家务”、“藏柜子”有相似经历的人,都会对这样的情绪报以会心一笑。

在段建宇的笔下,三个女人分别被分置在画面的上、中、下三个方位,每个人都被一片色块所区隔开,可以视作她们所躲藏的柜子。画面上方的女性托腮侧卧在一个狭仄的空间中,像是躲藏在一个深绿色的柜子中。柜子上摆放的花瓶、柜子旁边的招财猫,都呈倒置的状态,和侧卧女性形成了一个统一的空间感;而在画面中部和下方的两个女人,她们的身形被不成比例地拉长,藏身的柜子外放着帆船模型、陶罐等常见的物品,如同一个平常人家中的布置。画面中间的红黄两层色块,模糊了背景又连接起了三个女人所藏身的柜子。这种现实和意识中的图景的碰撞,也激发了我们对画面中故事的进一步想象,她们到底在躲避什么?又是谁在追赶她们?

Enzo Cucchi, Untitled, 2018 布面油画、陶瓷 40x38x10 cm 天线画廊 图片提供

临时搭建起来的“室内“,恩佐·库奇的几幅近作则引入了更为宏观的体验,将死亡、永恒等主题穿插于他的绘画雕塑装置中。恩佐·库奇是意大利超前卫艺术/新表现主义运动的重要成员之一,这一兴起于1980年代的艺术运动是对当时正处流行的观念主义艺术的回应,参与的艺术家们试图复兴绘画这种媒介,重塑具象艺术的神话意象以及象征意义的重要性。因此,在库奇的作品中骷髅作为一个死亡及瞬时性的意象,不断反复出现:在鸟的心脏处、女人回眸的双眼中或是裱在画框外的陶瓷框上。他的作品带有原始壁画的厚重粗砺的笔触,同时用利爪抓着半身雕像的鸟、腾云驾雾般的生物又为画面赋予一种不可捉摸的神话意味。库奇的作品不仅在画面中结合了历史和现在的两个时空,画布和画布外的雕塑或陶瓷框,也形成了一种真实和虚拟的对话。例如《无题2018》里,艺术家画了一只睁着双眼,但胸口有一个紫色骷髅穿膛而出的灰色鸟类,而在画布边缘,他加上了一只差不多大小、耷拉着脑袋好像已经失去生命的陶瓷鸟。如此一来,时间的转移随着空间维度的变化也留下了痕迹。

赫胥黎在《众妙之门》中谈及“知觉、感觉、洞察、幻想都私密经验是无法传达的”,并提到了岛宇宙”的概念,认为:“小至家庭,大至国家,任何人类组织,无非是一个个岛宇宙的社会。因为绝大多数岛宇宙都非常相似,所以,人们得以用推理的方式彼此加以认知,产生相互间的同情,甚至’感同身受’。” 这或许也是“众妙之家”展览背后更有深意的层面,通过8位艺术家的作品,让观众感知这种“不可传递性”,以及“感同身受”的不准确性。在今天这样一个信息被快速散播、真假难辨;个体的独特性却很容易被忽略或抹除的时代,我们所认为的“设身处地”、为他人发声是否真的没有偏差?我们所看到的信息、所传递的“真”是否真的如自己所愿?(文/谭昉莹)


梅斯卡林的副作用:天线空间 “众妙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