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美味图》 齐白石 1953年
文/张帅
明天是端午,你吃粽子了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偏爱的粽子口味,有人爱吃糯米红枣馅儿,有人则好吃咸鲜肉粽这一口儿。在中国的南方和北方,无论你是偏爱甜粽子还是咸粽子,如今,端午节吃粽子已经由一种民间习俗上升为都市生活中一场一年一度的仪式。
对端午节,每个人也都有属于自己的画面,或是吱吱冒油的鸭蛋,或是香甜软糯的粽子,或是遍地的芦苇、热闹的集市、熟悉的乡音。从吴越民族的图腾祭拜到古人流行的辟邪防疫,从吃粽子、赛龙舟到饮黄酒、挂艾蒲……跨越2000多年的节日,难道就只有这些既定仪式了吗?
《端午》郑为民
粽子配酒,越喝越有
“烟从水上去,诗从腹中来”,齐白石愿意戒烟,却对酒难分难舍。
诗人艾青回忆,老人八十多岁的时候,每餐饭依然要小酌一杯,酒足饭饱,悠悠闲闲,正是吟诗作画的好时候。有自作酒诗《夜吟》为证:泼墨涂朱笔一支,衣裳柴米赖撑支,居然也做风骚客,把酒持蟹夜涌诗。
老人的端午节,自然不能少酒,尤其要好酒,尽兴之余,笔下才有乾坤。作于1943年的《五日吉祥图》,画里的C位当属寥寥几笔勾勒而出的酒壶酒杯以及浓墨着力的粽子,粽子配酒,越喝越有,虽然看不出盈盈的酒水,但却能感受老人满腔的醉意和对生活报以的炽热。
《五日吉祥图》 齐白石 1943年
同样是端午,作于1953年的《端午美味图》画面要更丰富些,雄黄酒、咸鸭蛋、粽子、荔枝、樱桃,皆是应景之物,画里色彩浓艳,明媚动人,画外想必是温酒果鲜,捋须感叹偷得浮生半日闲。
枇杷荔枝樱桃,端午水果不可少
过端午,还得有水果。
齐白石最爱樱桃,他把樱桃的颜色叫做“女儿口色”,并题句说:“若教点上佳人口,言事言情总断魂”。些许俏皮,些许诗意,不加掩饰,以至于一幅以《端午》命名的画作里就只有一盘樱桃、两个粽子,偏爱到了极致。丰子恺也是樱桃的粉丝,大片大片的芭蕉叶,依窗而绿,一盘樱桃正红,生机勃勃,就算流光容易把人抛,想必拥有此刻也是极好的。
《碗中的樱桃》 齐白石
《樱桃芭蕉》丰子恺
吴昌硕似乎更钟情枇杷些,“夏月枇杷黄似桔,年年新果第一批”。他是传统的文人,“文人画最后的高峰”,笔下的菜蔬果品都极赋浓郁的生活气。《端阳佳果图》乃是仿照“扬州八怪”的罗聘之意而作,枇杷色墨并用,颗颗饱满鲜亮,食欲诱惑穿纸而来。寿星画家朱屺瞻的端午节,也有枇杷的身影,一幅《端午清供》,一幅《端午佳品》,唯一不变的便是那盘珠圆玉润的枇杷。
《端阳佳果图》吴昌硕
《端午清供》朱屺瞻
《端午佳品》朱屺瞻
秋日养蕾、冬季开花、春来结子、夏初成熟,自古以来“果中独备四时之气者”的枇杷,还有大批的拥趸,喜欢它酸甜的口味,更爱朔风不倒、寒风不折的品质。比如唐云的《端午即景》,枇杷枝叶茂密,透着一股坚韧劲儿,一抹抹灿烂的金黄似乎也为生活注入不少温度。还有吴青露的《端午佳品》,素雅的玻璃盘隐约泛起丝丝光芒,那些散落在桌上的枇杷像是落地之后又被弹起,充满强烈的生命力。
《端午即景》唐云
《端午佳品》吴青露
来楚生的端午节没有樱桃和枇杷,而是荔枝,“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生在武昌,学在上海,他对荔枝却情有独钟,所作的《荔枝粽子》,色彩明快,神态毕具,充满温情和爱意,猜想端午当天来老是不是啖过荔枝三百颗呢?
《荔枝粽子》来楚生
五端既出,百毒不侵
古人看来,五月多灾多难,百毒活跃。
唯有菖蒲、艾草、石榴花、蒜头、龙船花五种植物,合称“天中五端”能够克服。
画家们的端午节当然不能缺少“五端”,驱邪避疫,百毒不侵,既是心里的慰藉也是一种祝福。1923年,张大千便绘制了一幅《五瑞图》,仿照清代画家石涛清新俊逸的画风,笔简墨重,明洁清秀。1948临近耳顺之年,他又重画枇杷、大蒜,笔法简练纯熟,增强了不少感染力。
张大千《五瑞图》
陈半丁笔下的牡丹雍容华贵、古色天香,而《天中五瑞图》则透出难得的质朴。任伯年的《端午图》更为朴素清雅,简单几笔,韵味十足,既有“五瑞”还有一条肥硕的小黄鱼以及点缀恰到好处的枇杷。江浙一带过端午流行吃黄鱼、黄金瓜、黄鳝以及用雄黄酒写“王”字,任伯年是杭州人,想必当然不会忘记家乡的传统。
《天中五瑞图》陈半丁
《端午图》任伯年
外国画师也懂“五瑞”吗?
当然。意大利米兰人郎世宁曾作《午瑞图》,青瓷瓶内插满蒲草叶、石榴花和蜀葵花,精致的托盘里还盛有新鲜的李子和樱桃,几个粽子错落有致,画面简练洁净,清新古雅,据考证,此图应作于雍正十年(1732年),属于端阳节定制。
《午瑞图》郎世宁
又是一年端午时,也许我们各自打开的方式不同,但心情总有相通。常说人生变化多“端”,其实也不过“午”味杂陈,愿我们都能将坚硬的生活,熬煮地如糯米般温润饱满、可咸可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