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张荣东
张宜,又名阿一,一者,万物之本。老子曰: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由是观之,阿一之名也大,张宜得一,当悟一之清朗境界。
阿一旷达率真,气质阳刚中亦蕴敏锐灵秀,不为寻常之物所滞,心常悠游于天地之间,得山川自然之精神。阿一喜作钟馗、罗汉,粗犷豪放,多大腹便便,往往自适于山川河流,慧心天然,心入境也随心,形无饰又神采斐然,识者谓,此中有大美存焉。
阿一作画至兴,常裸足赤膊,忘却身在何处,不知今夕几何,笔下或钟馗,或罗汉,或荆柯之辈,行走于江湖风云,与酒肉豪情为侣。阿一笔下无纤弱书生,常多豪侠武人,多类鲁智深、武松,江湖尘缘难了,而一闻涛声,竟彻悟天地生命之道。虽画古人,亦写阿一之心也。
阿一尚直觉,运笔如风,如痴如狂,形象皆在情感激扬中显现,其心灵幻象乎?山水人物乎?实胸中之郁气而已。
阿一之艺术天性来自直觉,即海德格尔“深夜神秘的、形而上学的原初力量”。在幽暗的回忆与启示之中,他最终走向了“此在”的追寻,他画山水人物,往往不知山水之名、时空之序,山水、人物在寂静瞬间进入神秘的追忆,成为微茫中的诗性显现。阿一曾赠我一只水鸟,白茫茫天地间惟一鸟独立,有所思亦无所思,一枝莲蓬悄然垂落,似隐喻无数即将凋零之季节,此鸟何在,人不知也,此鸟何所思,无人可索解,这种深邃的幽暗之思,将阿一带入创造的佳境,心灵的诗性赋予所见之物,在天地间自由地、无所拘束地呈现。
此为画家灵性之所在,此灵性虽可感,却又归于神秘,归于存在的未知——天地灵气与人之灵性总会在一个边界相遇,艺术是通向这个边界的拐杖。阿一少年时即常为自身神秘的直觉所震撼——如果讲宿命与神秘主义,他也是一个先天的“通灵者”。
曾与孙磊、阿一在博山菜馆吃饭,席间大谈人生之直觉与神秘,阿一讲老家曾丢一辆自行车,他见家人不快,就说我去抓奖,领辆自行车回来。家人皆不信,阿一和一亲友出门,至抓奖处,花50元买彩票25张,竟然中了两辆自行车,一人一辆,骑车回家。大家都惊讶不已。此类事例多不胜举,直觉之灵验常使阿一顿生敬畏。我以为他不过是一个天生的艺术家,常在与天地的交流中感知到神秘的契合。
与阿一常以酒论道,遍觅山林僻巷,以得举杯邀月之地而欣喜,非为赋新词而觅闲愁,实因山林清风、月明星稀之夜,以一缕酒香,方得东坡居士泛舟望月之情怀,亦可知文忠公颓然于宾客间之畅怀,于是块垒顿消,心情大快,知今日之乐殊不让于古人。
人生之乐,惟以笔墨为酒,写山水之形而心醉,亦惟以酒为笔墨,于胸中得山水之影以为快事,阿一知其乐方乐在其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