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吉美博物馆的展览六年之后,巴黎大皇宫国家美术馆今天再度聚焦这位扶桑大师。但在艺术市场上,葛饰北斋的作品却日益少见。

    “天刚破晓,我们便望见了日本。正好在预计的时 辰,它出现了,虽则距离尚远,这么多日子一直 浩瀚无边的海面上,清晰地露出一个黑点... ... ”1887年,皮埃尔·洛蒂(Pierre Loti)以自己在东瀛 旅居体验写成的《菊子夫人》(Madame Chrysan- thème)在巴黎面世。这本小说出版于作者从日本 返回两年后,一经上市便大获成功。书中描述了 这个引发人们无限好奇与联想的神奇国度。也正 是那一时期,日本风在欧洲——尤其是法国掀起 热浪。自1854年起,这个此前一直不为西方所知 的神秘国度随着外交官、水手、旅者的记述及其 带回的各种物件逐渐揭开了面纱。版画、陶瓷和 屏风开始大批涌入,艺术家和知识分子们趋之若 鹜,如饥似渴地搜集起数之不尽的藏品。 巴黎俨然成了西方的小东京。在那些至今令人神 往的晚餐席间,龚古尔兄弟、波德莱尔、佐拉、 赛努奇和凯什兰等文人雅士津津乐道地聊着这些在1862年开业的“中华门”或德祖瓦夫人 (Madame esoye)处购来的日本货。萨穆尔·宾 (Siegfried Bing)和林忠正这两位巨商也提供了货 源。一时间,杰作劣品,鱼龙混杂。在《龚古尔 兄弟日记》中,爱德蒙·德·龚古尔(Edmond de Goncourt)描述过萨穆尔·宾以30,000法郎卖给美国 藏家的一个日本印花小盒,这一桥段后被法国国 家图书馆管理员吉赛尔·朗贝尔(Gisèle Lambert) 引用。在此类谈话中,一个名字常被提起,那就 是葛饰北斋。这位多产的画家被视为最具代表性 的浮世绘大师,以一张张富有市井风情的画作描 绘出江户时代日本戏剧演员、美人艺妓和名胜奇览的森罗万象。

    在欧洲,其作品最初是菲利克斯· 布拉克蒙(Félix Bracquemond)十分偶然地在日本进口瓷器的包装箱内发现的。汇集了大量图绘的《北斋漫画》为印象派和后印象派艺术家提供了 灵感,其极具现代感的优美风景画倾倒了莫奈、 梵高等一众画家。1891年,龚古尔兄弟为其撰写 了专题文章。“北斋热”自此掀起。时至今日,这一浪潮并未减退,近年来围绕这位艺术家举办的大 量展览便是例证。2015年9月,波士顿美术馆 (Museum of Fine Art,Boston)也将展出其部分作品。但《菊子夫人》和Le Grand Véfour餐厅风雅盛 宴的时代早已远去,葛饰北斋的作品在市场上难 得一见,甚至在往昔日本版画集聚地的巴黎也 极为稀缺,而在其他城市亦然。在苏富比(Sothe- by's)2002和2003及Pierre Bergé拍卖行2010年举办 的著名贝瑞斯夫人(Huguette Berès)珍藏拍卖会上,曾售出其大量版画作品。但继这波浪头之 后,这位大师在全球艺术市场上几乎销声匿迹。 据专家分析,很多作品因保存不善受到了损坏。 总之,自那之后,各路藏家苦无觅处。Portier鉴定 所的爱丽丝·乔索莫(Alice Jossaume)指出,在这 种背景下,2014可以说是一个不错的年份:三幅 葛饰北斋版画作品终于给沉寂的市场带来了一份生气。6月13日,Binoche & Giquello拍卖行在德鲁 奥中心分别以81,250欧元和62,500欧元拍出《富岳 三十六景》中的名作《神奈川沖浪里》和《凯风 快晴》。两小时后,另一张《神奈川沖浪里》在 歇维尼被一位日本买家以134,000欧元竞得 (Rouillac拍卖行)。约1830-1831年由西村屋与八 出版的这个系列无疑是北斋名气最大的作品。这套“名所绘”系列展示的是出从不同地点远眺富士山 的景色。对艺术家而言,这其实更是以风景为借 口描绘面对浩瀚自然的众生相。继初版发行成功 后,葛饰北斋又为其追加了十景。

    在2002年的巴 黎贝瑞斯夫人珍藏拍卖会上,全套46幅的《富岳三十六景》拍出了1,490,750欧的靓价,平均约合 32,000欧一幅。这组拍品虽然完整,但却是由不同版次的印刷品拼凑而来。由于没有编号,今天很 难知晓每一幅画作的印刷量。与其在这个没有答 案的问题上纠结,专家宁愿关注线条轮廓是否清 晰精细。在巴黎圣叙尔比斯街(rue Saint-Sulpice) 田中屋画廊(Galerie Tanakaya)的主人看来,具有 敏锐眼光的鉴赏者能从一些细节中得到宝贵线索,比如《神奈川沖浪里》一画中富士山周围 深浅不同的灰色过渡,抑或美人图中的发根处 理。在品质最佳的印品上,后者如完美勾画的发 绺组成的细网。北斋作品中的重头戏无疑是风景 名胜,影响力远在文学插画或花鸟图贴之上。买 家们优先寻觅的也是此类作品,其中更以包括 《神奈川沖浪里》、《凯风快晴》和《山下白雨》在内的富岳前十景为贵。根据保存状况、印刷质量、当然还有颜色的鲜艳度——尤其是标志 性的黄色和蓝色,这些画作售价在30,000至150,000 欧元间。另外一套颇为抢手的系列是名为《百人 一首》的诗歌绘。2010年9月,Pierre Bergé拍卖行 以8,680欧拍出了近1839年永寿堂出版该系列的一 张(《小野小町》)。该画曾为贝瑞斯夫人于上 世纪70年代在伦敦著名韦华(Vever)珍藏拍卖会(苏富比)上购得;整批藏品分四场上拍,堪称 北斋作品的卖场巅峰。即使资金有限,仅花1,500- 2,000欧购得一张北斋的版画印品也仍有可能。 不过需要谨慎:这一领域充斥着赝品,外行人有时很难辨认真伪。至于葛饰北斋的肉笔画贴, 其显存数量更少且鉴定难度更大。本次在大皇宫 举办的展览上,这部分作品可谓是一大亮点。贝 瑞丝夫人曾收集了大量肉笔画帖,其藏品拍会也 奠定了此类作品的行情:《富岳百景》中一幅画 作的手绘底稿,估价4,500欧,成交价44,450欧; 另一幅表现武士骑在前蹄仰起骏马上的画帖估价10,000-15,000欧,成交价41,000欧。购纳了这两幅 画作的是巴黎吉美博物馆(Musée Guimet);其在 2002年11月的拍会上共收得12件藏品。这位大师 创作的图书是否会更便宜呢?事实上,出自北斋之手的几部代表名作也都价格不菲。作为那个时代名副其实的畅销图书,《北斋漫画》和 《富岳百景》在拍场上也大获成功。如今已经很 难找到这两部书籍的全套卷册,尤其是自1815年 起陆续面世的15篇(两篇为作者去世后出版) 《北斋漫画》。艺术家在世时出版的印本价格约 在8,000欧上下,而明治时代发行的则仅需2,000欧 元左右。至于1834-1840年间由江川留吉刻印的三 编《富岳百景》图集,则可攀至五位数落槌。 Pierre Bergé拍卖行曾于2010年9月在德鲁奥中心以26,040欧拍出一套白底蓝字书名签上饰有隼羽的珍贵两编本。作者在这套具有遗作性质的绘本中使 用的名号是“画狂老人”。那时的葛饰北斋,生命已 近迟暮,其艺术却仍处于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