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沂东访谈(三):不是完全的现实主义……

时间:2009-03-17 14:30:02 | 来源:《画室里的秘密》

W:说说你画画的方式……

D:比如我画《沂蒙小调》,牵驴的形象,我选这个形象的时候看了很多人,最后选中这个形象。我选这个形象已经代表了我的审美倾向。他很朴素,形象很有棱角,但是你不感觉他脏,也不觉得他丑。我表现的男性,都是很朴素、很自然的,并且有男性的强度。选择女性,我比较倾向漂亮,因为我是男性。因为五官排列得好,给人一种亲切感。所以我挑模特儿有点苛刻,我觉得自己对形象的追求是非常积极而且正面的。好几个模特儿我都是一用五、六年,因为你要传达的微妙的东西,必须让他也感受到,我和他必须经常进行这种交流,我要给他说我画的你不是一个真实的你,你是在我的作品里扮演一个角色,你能在自己的生活当中体会到。但这又不是你和别人面对面的时候所表达出来的,必须是你一个人的时候才有可能出现的。你的世界就是一个人,千万不要感觉周围有人,带着一种表演的性质,这就坏了。我和他们交流,慢慢他能体会到这些,这极为重要。如果他体会不到,微妙的状态你是编不出来的,即使编出来也一定概念化,因为你是靠他自然流露出来的形来说话。

W:你用模特儿非常接近导演跟演员之间的关系。

D:很麻烦。所以我有时候还要利用一些摄影的方式,把瞬间出现的好东西拍下来,因为一张画要画很长时间,他的某神态坚持三天四天不太可能。

W:不符合你审美理想的部分都给剔除掉了,如果套用一下现成的“主义”你觉得自己更接近哪一种?

D:我的作品不是完全的现实主义,我觉得带有一点浪漫主义,也带有一点理想主义。画一幅画,我心里有一种感觉或者场景,我常常自己制造。造型、色彩都往脑子里设想的那个极端里走。我早期画的《沂蒙山组画》带有自然主义倾向,基本上是把我眼睛看到的瞬间记录下来,当然挑选哪个瞬间也比较苛刻。

W:你一直温和地用自己的创造来表达艺术主张,当代美术潮流在你那儿像流水遇到礁石,这是什么原因?

D:近百年来,中国美术界一直都在搞轰轰烈烈的革命运动,但是并不等于每一种革命都是正确的。反掉原来的东西,这叫革命;把原来的东西打破了,要建立一个新东西。但这并不是说你建立的这个东西就一定是好的。希特勒发动战争的时候,那劲头大了,但是你能说他是正确的吗?我觉得中国人的思想里有一种东西挺重要,比如说中国人比较讲究中庸,为什么中庸呢?因为人过的是正常的生活。做人来讲我觉得中庸一些,从健康角度看也是积极的,是不是?中庸的两边儿人们管它叫偏执,偏执经常不太讲道理。比如以前讲究“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后来就被人们追认成落后观念,好像今天的美术界推崇什么东西总是顺着时间线索来,越新越好,艺术可不是这个道理。比如说艺术中的典型性,我认为它仍然是一种很有价值的创作原则。画家要在生活当中找到或者创造有视觉冲击力的环境、人物、色彩、造型那是很有难度的事。写实绘画里光的运用、道具的运用,多一点少一点,都不能随便添加。典型人物也是这样,必须找到你认为最恰当的形象,不是随便抓来一个就能用的。

W:你们是不是也想通过“实力派油画家联盟”的形式来扩大这种声音?

D:我个人朴素的想法是有这么多的高手在一块,互相有个促进作用。你拿作品露脸,就要对自己的作品负责。对初学画画的人包括一些准备在写实绘画上继续往前走的人,也是一种影响。如果有这么一群人不断做展览,写实油画的吸引力、震撼力就会渐渐扩大的更开阔的层面。在中国,我觉得写实绘画是真正有实力的,但从世界范围来讲,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为什么用“实力派”这个名字呢?就是因为这种画法实实在在的要有实力,技术含量实在太复杂了,涉及的问题非常多,所以打动人的力量就强烈一些。写实绘画不光是造型的严谨,还有你的思想,思想代表一个画家的生活轨迹、好恶、对社会的看法,用自己所能找到的最好的方式、调动一切手段把人传达出来。

很多人说达·芬奇已经画到那种份上了,你们还画个什么意思?我就想,五百年前达·芬奇就画到那个程度了,后面的人干嘛还画呢?画画不是攀比,我就是喜欢这个东西!画画这件事对真正喜欢它的人来说,根本谈不上辛苦、坚持和耐心,因为你喜欢。绘画这条路不能用“坚持”这两个字,什么东西一说到坚持了就说明很痛苦。画画怎么会是一件需要坚持的、痛苦的事呢?

提实力派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中国很有一些样式根本就没实力,它把自己打扮得很强大,对中国油画的发展起到败坏作用,尤其是他们极力反对油画应该赏心悦目。时间长了这能毁掉一个民族欣赏美的眼睛。其实谦虚地讲,并不是我们这帮人达到怎么样的水平,主要立意还是在建立正常美术的标准和基础。在王沂东另一本画册里看到理论家王宏建先生在序言里对《酱豆腐》有专门的一席话:“这件作品后来在美国展出时,合众国际社发布的一篇评论说:“‘写实主义大师王沂东画的这一只碟子,逼真的好象能从桌子上拿起来一样。’其实,这幅画的美还并不在于它的逼真和写实,而恰恰在于它的深层的抽象和有意义的形式。”

我想接着发一点《酱豆腐》感慨:这幅画对中国油画更重要的意义在于:很长时间以来,模仿和学习西方艺术是中国油画家的必修课,刺激艺术家的元素常常是他们敏锐的眼睛、奇诡的思路和卓越的才华。《酱豆腐》就是这样一幅把达利的面包蓝替换成酱豆腐的“精巧”之作。和王沂东那些侧面女子肖像出于相同的目的:克隆他们的形式,在学习和模仿的过程里创造自己的视觉理想,所以才有围绕沂蒙山这块根据地所建立的图画“王”国,创造出有自己造型法度的图画。值得琢磨的是,写实画家在拥有了形式的才华之后,善于表达自己的思想;而非写实类的油画家一直把“拿来”的形式当作思想的武器,虽然偶尔也会得到“国际”上的夸赞,可终究停留在《酱豆腐》阶段,看上去像中国地面上由“西方友人”指挥的一彪人马。(以上几句属于借题发挥,我不知道王沂东此前是不是见过达利的《面包篮》)

W:说说你画画的方式……

D:比如我画《沂蒙小调》,牵驴的形象,我选这个形象的时候看了很多人,最后选中这个形象。我选这个形象已经代表了我的审美倾向。他很朴素,形象很有棱角,但是你不感觉他脏,也不觉得他丑。我表现的男性,都是很朴素、很自然的,并且有男性的强度。选择女性,我比较倾向漂亮,因为我是男性。因为五官排列得好,给人一种亲切感。所以我挑模特儿有点苛刻,我觉得自己对形象的追求是非常积极而且正面的。好几个模特儿我都是一用五、六年,因为你要传达的微妙的东西,必须让他也感受到,我和他必须经常进行这种交流,我要给他说我画的你不是一个真实的你,你是在我的作品里扮演一个角色,你能在自己的生活当中体会到。但这又不是你和别人面对面的时候所表达出来的,必须是你一个人的时候才有可能出现的。你的世界就是一个人,千万不要感觉周围有人,带着一种表演的性质,这就坏了。我和他们交流,慢慢他能体会到这些,这极为重要。如果他体会不到,微妙的状态你是编不出来的,即使编出来也一定概念化,因为你是靠他自然流露出来的形来说话。

W:你用模特儿非常接近导演跟演员之间的关系。

D:很麻烦。所以我有时候还要利用一些摄影的方式,把瞬间出现的好东西拍下来,因为一张画要画很长时间,他的某神态坚持三天四天不太可能。

W:不符合你审美理想的部分都给剔除掉了,如果套用一下现成的“主义”你觉得自己更接近哪一种?

D:我的作品不是完全的现实主义,我觉得带有一点浪漫主义,也带有一点理想主义。画一幅画,我心里有一种感觉或者场景,我常常自己制造。造型、色彩都往脑子里设想的那个极端里走。我早期画的《沂蒙山组画》带有自然主义倾向,基本上是把我眼睛看到的瞬间记录下来,当然挑选哪个瞬间也比较苛刻。

W:你一直温和地用自己的创造来表达艺术主张,当代美术潮流在你那儿像流水遇到礁石,这是什么原因?

D:近百年来,中国美术界一直都在搞轰轰烈烈的革命运动,但是并不等于每一种革命都是正确的。反掉原来的东西,这叫革命;把原来的东西打破了,要建立一个新东西。但这并不是说你建立的这个东西就一定是好的。希特勒发动战争的时候,那劲头大了,但是你能说他是正确的吗?我觉得中国人的思想里有一种东西挺重要,比如说中国人比较讲究中庸,为什么中庸呢?因为人过的是正常的生活。做人来讲我觉得中庸一些,从健康角度看也是积极的,是不是?中庸的两边儿人们管它叫偏执,偏执经常不太讲道理。比如以前讲究“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后来就被人们追认成落后观念,好像今天的美术界推崇什么东西总是顺着时间线索来,越新越好,艺术可不是这个道理。比如说艺术中的典型性,我认为它仍然是一种很有价值的创作原则。画家要在生活当中找到或者创造有视觉冲击力的环境、人物、色彩、造型那是很有难度的事。写实绘画里光的运用、道具的运用,多一点少一点,都不能随便添加。典型人物也是这样,必须找到你认为最恰当的形象,不是随便抓来一个就能用的。

W:你们是不是也想通过“实力派油画家联盟”的形式来扩大这种声音?

D:我个人朴素的想法是有这么多的高手在一块,互相有个促进作用。你拿作品露脸,就要对自己的作品负责。对初学画画的人包括一些准备在写实绘画上继续往前走的人,也是一种影响。如果有这么一群人不断做展览,写实油画的吸引力、震撼力就会渐渐扩大的更开阔的层面。在中国,我觉得写实绘画是真正有实力的,但从世界范围来讲,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为什么用“实力派”这个名字呢?就是因为这种画法实实在在的要有实力,技术含量实在太复杂了,涉及的问题非常多,所以打动人的力量就强烈一些。写实绘画不光是造型的严谨,还有你的思想,思想代表一个画家的生活轨迹、好恶、对社会的看法,用自己所能找到的最好的方式、调动一切手段把人传达出来。

很多人说达·芬奇已经画到那种份上了,你们还画个什么意思?我就想,五百年前达·芬奇就画到那个程度了,后面的人干嘛还画呢?画画不是攀比,我就是喜欢这个东西!画画这件事对真正喜欢它的人来说,根本谈不上辛苦、坚持和耐心,因为你喜欢。绘画这条路不能用“坚持”这两个字,什么东西一说到坚持了就说明很痛苦。画画怎么会是一件需要坚持的、痛苦的事呢?

提实力派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中国很有一些样式根本就没实力,它把自己打扮得很强大,对中国油画的发展起到败坏作用,尤其是他们极力反对油画应该赏心悦目。时间长了这能毁掉一个民族欣赏美的眼睛。其实谦虚地讲,并不是我们这帮人达到怎么样的水平,主要立意还是在建立正常美术的标准和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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