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少芳是广绣仅存于世的唯一一位大师,在她的这幅代表作中,光彝族姑娘手中捧着的小鸡就用了近三十种颜色。
历史逾千年的广绣与苏绣、湘绣、蜀绣并誉为中国“四大名绣”,如今却几近“人亡艺绝”的地步。令人尴尬的是,广绣并非故步自封,也不是没有创新精品推出,但因为艺术精品难觅展示平台,而民间作坊推出的低档货又充斥市场,导致人们对这门民间工艺的认识还停留在20年前。
何处可看广绣精品?
广州广绣艺术研究所(番禺区南村镇塘步西村龙山大道30号),陈家祠,荔湾区锦纶会馆。
面积不到一百平方米的房间内,挤满了近百件广绣精品。一面墙上,嘴角噙笑的君士坦丁堡少女面庞光彩流动,观者从画框前走过,能够感到少女的眼珠似乎也在随着自己转动。“这幅作品我琢磨了好几年,用了三种绣纹,左右的焦点聚集在瞳孔,才能产生这样的效果。”房间的主人、年近七旬的老人陈少芳脸上带着孩子般的得意。
这位中国高级工艺美术师、广东省工艺美术大师从广州美术学院毕业后,一直致力于广绣的传承、创新,被誉为“现代广绣”奠基人,也是广绣仅存于世的唯一“大师”。目前,陈少芳和家人正在筹划制作表现56个民族的丝绣作品,作为近10年广绣一个里程碑式的总结。但令老人忧心的,除了广绣面临后继乏人、“人亡艺绝”的险境,还有广州人对广绣作品的陌生。
千年广绣曾受英国国王赞赏
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广绣,其实是以广州为中心的珠江三角洲地区民间刺绣工艺的总称,也是粤绣的代表绣,包括真丝绣、线绣、珠绣和钉金绣四大类绣种。广绣历史逾千年,有文字记载始于唐代《杜阳杂编》。明代时,有葡萄牙人购得广绣龙袍献给葡王而让广绣名扬海外,从而开辟了广绣的对外贸易活动。英国国王查理一世倡导让广绣艺术传播英伦三岛。
上个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经过陈少芳等人的传承和创新,广绣迎来了艺术的高峰,被称为“现代广绣”。传统广绣多以吉祥喜庆的传统题材,用白描,而现代广绣则在白描基础上使用上色手法,将选材延伸到人物肖像等范畴,并运用国画和油画的表现手法。
现代广绣
一只鸡仔用了近三十种颜色
陈少芳经过十多年的钻研,创制出用丝线累叠等方法构成多种色彩,“想画出什么色彩,就能绣出什么色彩”。
一幅彝族姑娘手捧小鸡的绣品堪称现代广绣的名品。十几只小鸡则用上了油画中的“倾向色”,仔细看上去,有点毛色倾向于紫,有的倾向于绿,有的倾向于黄色,只只不同。最特别的是彝族姑娘手捧的那只鸡仔,居然用了近三十种颜色。
和四大名绣中如今名气最大的苏绣相比,现代广绣是自己创作图稿,每一件都体现制作者的心思,堪称“100%原创作品”,因而对设计者的美术功底要求极高。
市场之惑
广绣精品难以和市民相见
现代广绣通过不断创新,艺术内涵虽然大大提高,但人们一提广绣,要么以为只有“龙龙凤凤”,要么以为是文德路售卖的低档绣品,对广绣的印象仍然停留在二十多年前。与此相对的是,近年来的广绣精品之作很难有机会和市民见面。
几年前,陈少芳勉强在自家楼上建起一个100平方米不到的陈列室,但因为场地有限,精品无法悉数展出。
陈少芳曾经争取将陈列室列入旅游点。然而,广东省旅游部门提到硬件就直摇头:“您这里多派两个旅游车来,人就塞不下了。”直到去年12月,广州市政府侨务办公室将陈老的陈列室定为“广州市海外华裔青少年中华文化传承基地”,但除了海外寻根的青少年,本地人知之者寥寥。
有人提议陈老将这些精品拿到市场上出售,但老人也有犹豫:“精品哪能全部卖掉作为私人牟利的手段?”
由于待遇低,广绣的学徒几乎都是广西人,过不了几年就会回老家结婚嫁人。陈少芳苦笑着说:“很多人离开时正当技术最高峰、该出作品的时候,过去每走一个我就哭一场,但现在也习惯了,再也不哭了。”广绣已经三十年没有评过工艺大师了,作为仅存的一位大师,她创作了成百上千件作品,但到现在也没有人帮忙整理作品名录,老人非常担心几十年前通过创新才艰难活下来的广绣就此失传。
苏绣:制作工坊成旅游点
实际上,“四大名绣”有三家均徘徊在生死边缘,唯独苏绣不仅越过这道门槛,焕发出新的艺术风采,更赢得了市场的接纳。
“我们现在主打的是国际艺术品收藏市场。”苏绣研究所张美芳所长向记者坦言,现在,苏绣研究所的作品一幅卖上10万元的已不鲜见。而另一方面,当地镇湖街道走的则是靠规模化生产占领市场的平民化路线。苏绣的成功经验是否能够为广绣复制?“不能全盘照搬。”一位专家告诉记者,“苏绣和广绣不同,苏绣早就迈过了生死关,现在处于规模发展的过程。而广绣‘人丁凋零’,培养人才、延续其生命最重要,这个阶段不能全由市场操控。”他指出,政府和社会应对广绣“扶一把”,帮助搭好舞台,打响知名度。
陈少芳仿油画广绣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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