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公共艺术装置化身养眼"宠物"进驻沙田

艺术中国 | 时间: 2012-11-07 07:08:20 |
文章来源: 南方都市报

香港沙田大会堂与沙田新城市广场交接的空地上,一座小型的“雕塑天堂”悄然拔地而起。它们跟那些被供奉在殿堂、展架、尊座上,以标准人像呈现的高贵雕塑绝非同类项;这些长相怪诞的“雕塑”,偏偏与它周边的自然环境相处得极其融洽。它们隶属于大名鼎鼎的“城市艺坊”项目———这个历时已久的公共艺术装置计划,最终化作18副由中国香港、英国、意大利、丹麦等国家和地区的知名设计师、艺术家制作的城市雕塑及环境美化装置,均匀地分配在沙田的各个角落。它可以直接嵌入假山的一角、霓虹灯的灯座、供人憩息的长廊、桥梁的牌坊、门棂的边框……它们是整个片区一个个不会说话的资深宠物,如今,长居于此的它们和周边居民相濡以沫,俨然成为散落在沙田区域的“家庭成员”,让商业区与艺术区发生了暧昧的联系。

当这些“艺术装置”化为公共环境的一部分时,一个个深邃的问题也随之抛出———“曲高和寡”的艺术和创意物件,能否深入浅出地切入到市民的日常生活之中,成为环境之中的寻常点缀,并与实用物件、城市事物融为一体?怎样用创意、灵感及其他美学元素来对我们的环境进行更协调的烘托?这些,正是敏于行而讷于言的香港艺术精英们正在积极践行的。

沙田是环境艺术作品的“豪宅区”

从沙田地铁口一路前行,穿越沙田新城市广场这个喧闹的购物区后,一座小巧玲珑的长廊将把旅者们带入一个全新的视觉世界——— 各种袖珍创意物件,如同“捉迷藏”般,总在某个难以目及的角落突然向你招手。比如,那一排排路灯灯座上,居然会有南瓜、Snoopy、唐老鸭之类的卡通造型镶嵌其中,如同一个个佩悬在灯株上的“挂饰”;而正在踱步的你又有可能不经意踩踏了廊阶上的花纹……一个购物场所向一个艺术创意群落的切换,竟如此的迅捷简便。而助力这种“变身”的媒介,已经有了一个专业的称谓“环境艺术作品”。

沙田大会堂、沙田公园一带就成了“环境艺术作品”的“豪华住宅区”。18个“作品”在此“安居乐业”,它们的卫生和保养,还有孜孜不倦的清洁工人在精心护理。不过,它们的“长相”实在有些诡异。比如,一个名为“AONEORATWO”的作品,远看像两匹怒目对峙的骏马,近看却只有数束萧瑟的钢条,勉强拼出一个酷似“鸡”的轮廓,就这样凌乱飘逸地矗立在草坪之中,俨然3D版本的悬空涂鸦之作;另一个作品“幻影神驱”也让人摸不着头脑,远看是匹泛紫色的斑马,近看却成了“四不像”,数根不锈钢凑成了介乎菱形与梯形之间的怪异形状,不过,它和驻足之下的三角形绿化带却形成了微妙的映照,藏蓄着一种剑拔弩张的内劲。除此之外,走“抽象路线”的装置和作品,还有那个不知所云的“红盒子”,一樽与2008年奥运主题相挂钩的“祥云”雕塑———如果说,它们身边那些规整的建筑物是“地球人”的话,那这些艺术界的怪咖们简直就是不折不扣的“外星人”了。

当然,一个华丽的艺术带,是不可能全靠“怪咖”来撑场的。会堂广场的另一侧,“环境艺术作品”的阵容便“具象”得多。譬如,正对新城市广场门口,一座酷似“路灯”的装置像卫兵一样笔挺地屹立于道路中央,顶端是一个“骏马驮珠”的造型。它和新城市广场暧昧的空间关系,以及它本身“俊俏”的外表,很容易被理解为吉祥物或标志物;另一个同样具有“笔挺”身材的 装 置,它的主体是四根直冲云霄的霸王椰,组成一个黄金视觉比例,这是按照艺术家手绘的设计图打造的植株卉景,绝非一般意义上的“绿化带”;而最与公众生活贴近、已化作公共实用物件的当属出自丹麦艺术家之手的“千层椅”,则用千万片“树叶”模样的鳞片临摹出“花瓣”的形状,层层堆砌,最后变身为一张公共座凳,正好可容纳一人倚坐。总而言之,这18个艺术装置作品犹若“十八罗汉”般,各占方位,各具神通,它们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就是让走过路过的市民群众“养眼”,让他们的视野暂时从铝窗、高楼等逼仄雷同的景致中抽离,被艺术、创意的氛围悄然击中。

然而,能够统纳在“环境艺术”这一恢宏名号之下的,当然不仅限于出自名家之手的“十八罗汉”,休息区、地板、长廊底部也常常被各种花纹所包围,繁体行书加上卡通吉祥物作为路标和指引,各种各样的艺术因子正在这一片区充分播洒着。

“好似生活在一个创意的迷宫一样”,一些经常在沙田公园下棋的棋迷,也抛出了这样的感想。的确,“艺术带”还一直延伸到沙田公园、城门河等地,从沙田会堂沿着条纹瑰丽的石径踱步而去,不到200米处,便会和沙田公园极富古典韵味的门匾不期而遇,拓印的隶书字体投射出一种深邃硬朗的苍老感。右耳之侧,从“艺术廊”飘拂而出的粤曲小调是午后漫步最悦耳的配乐,十余个粤剧的老拥趸们披上凤冠霞帔,悠然曼舞,惬意地度过一个下午的慢生活时光。

香港“公共艺术计划”让市民无障碍亲近艺术

公共艺术计划,顾名思义,评价它的成效有两个指标———一个是艺术性,一个是公共性。在深圳雕塑院院长、深圳公共艺术中心艺术总监孙振华看来,“公共性”是第一位的:“让创意、艺术的因子切入民众生活,最关键的是这些‘创意’作品具有足够的普及性和亲民性,不和公众之间产生过大的隔阂和落差。”而知名策展人、艺术评论人岳路平亦表达了近似的意思:“欧美的许多‘环境艺术’之作,不是什么仪式化、殿堂化的装置或雕塑,可能仅仅是从公共物件中抽取、嵌入的一部分———从这样的角度切入公众生活,毫不突兀。”

显然,香港的“公共艺术计划”,就是在践行类似于欧美的“环境艺术”理念。正如香港雕塑学会副会长莫一新所透露的那样:“香港康文署近年不断推出各种‘公共艺术计划’,以促进艺术在市民中活化。”而这种“活化”,就是在上世纪90年代初“城市雕塑”的基础上,进一步促进艺术与市民之间的互动,而更具动感、后现代意味的作品和创意,更符合21世纪美学精神和潮流的设计元素也将在这一“计划”之下纷纷出炉。

“城市艺坊”便是“公共艺术计划”中一个具有标本价值的子计划。南都记者了解到,“城市艺坊”占地面积约19万平方呎,是沙田大会堂广场美化工程之一,与附近的奥运马术赛选手村帝都酒店遥相呼应。“香港一直缺乏艺术地标和人文标识,或许,我们不需要跟传统的人文城市去拼‘历史悠久’,而是应该用全新的艺术眼光建构一块现代化的艺术天地,而‘城市艺坊’的国际级艺术内涵,也可媲美东京旅游胜地六本木,有机会成为亚洲的文化旅游地标。”香港中文大学艺术系教授陈玉强如是说。

“我们想要通过国际顶尖艺术大师的创作,提升香港文化艺术及创意设计的国际地位,激发市民对当代艺术的兴趣。”展览策划人、香港知名建筑设计师何周礼的意见亦不谋而合。而在众多策展者、创作者高调表态的背后,他们的憧憬和愿想是否成为了现实?这些“公共艺术作品”到底能被市民多大程度接受?

记者走访发现,许多已经成为“老常客”的艺术作品、装置或边角部落的创意装饰,依然坚守“岗位”,为新老市民奉上新奇感和亲切感。很多“生在艺术中而不自知”的居民们,开始丢弃对“艺术”的仰视,开始以平等的视角对待那些俯拾可见的创意物件。香港白领C arina的感受较具代表性:“有一次,我在香港金钟太古广场看到了两樽‘环雕’,就是两个铲沙工人的塑像,他们还在栩栩如生地‘挥铲工作’,这些‘环雕’很有动感,非常卡通可爱,我根本没感觉到它是什么高高在上的‘艺术品’,感觉它们就是自己生活中的某个同事、某个街坊罢了。”

又如香港资深设计师、艺术创意推广人Zasky所建议的那样:“我个人觉得,‘公共艺术计划’的意义和精髓,就是让‘艺术’不再‘艺术’,是让‘艺术’成为毫无门槛的、让市民轻易亲近的事物。‘环境艺术’作为‘公共艺术’的一部分,更应该结合公众生活就地取材。”

“环境艺术”在香港已形成格局

近年来,香港“环境艺术”的推进步伐十分迅猛,各种“公共艺术计划”已将触角伸向了香港多个角落。除却沙田片区之外,黄埔公园、九龙公园、金钟太古广场、油麻地等均可窥见“环境艺术”的踪迹。“环境艺术”这一新生事物的格局轮廓,在香港已初具规模。但一个缺憾也不可讳言:许多“环境艺术”之作,本质上仍是将名家之装置“空降”于某个住宅区、绿化带或庭院,它可以实现对“艺术”的推广和普及,却难以真正“融化”到市民的生活中去。

Zasky敏锐地觉察了这点:“一些所谓的‘公共艺术计划’,仅仅是将一部分雕塑、装置作品‘盛放’于公众们经常出没的区域。规划者们的用意或许是,只要民众生活在被艺术品围绕的环境之中,经过长期的潜移默化,公众的美学意识、艺术情趣就会产生飞跃……其实个中逻辑岂能这么简单?一樽与城市环境契合度不高的雕塑或装置,只会徒增公众的突兀感和抗拒感,民众的日常视觉、习惯视觉被打乱,这样的‘环境艺术’就犹如一种‘美学噪音’,并不能增加环境的美感和协调性。”

这并不是危言耸听。在那些被大号“环境艺术装置”占据交通要道的香港大街中,常常能看到民众“避让”、“绕道”的无奈场景;而一些香港市民也开始对闯入他们生活中的艺术品产生“审美疲劳”,“开始时觉得好新鲜,后来反而觉得它有些碍事。”这样的抱怨,在南都记者的随机采访中高频出现。难道,艺术进入公共环境,居然也会曲化为一种对“地盘”的生硬掠夺吗?

也就是说,“环境艺术作品”事实上并未有机地渗透到“环境”之中,在Zasky看来,只有“公共艺术计划”的升级刷新才能解决这些“脱节”问题:“更深层次的‘公共艺术计划’,或许应该更加注意作品放置与城市空间之间的协调性,注意与民众生活物件的接洽和联通,积极收集民众反馈意见,采纳民间创意作品,并把欧洲‘ 街 道 展览 ’、‘ 社 区 剧场’、‘居民作坊 ’等 成 功C AS E借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