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马爹利非凡艺术人物”群访艺术家向京

艺术中国 | 时间: 2012-06-30 14:22:22 |
文章来源: 雅昌艺术网

向京 《异境—不损兽》

向京 《凡人—有镜子能梦见镜子玻璃》

2012年6月26日,北京。法国著名干邑品牌马爹利在今日美术馆隆重揭晓“2012马爹利非凡艺术人物”奖项,装置艺术家刘韡、雕塑家向京、油画家叶永青以及摄影家菲利普-洛卡·迪科西亚(Philip-Lorca diCorcia)凭借对艺术的独特领悟与杰出成就摘得这一桂冠。现场众多艺术界人士齐聚现场,共同欣赏获奖艺术家呈现的艺术飨宴。当日下午4点,在今日美术馆记者们分别对刘韡、向京、叶永青、菲利普-洛卡·迪科西亚(Philip-Lorca diCorcia)进行了群访,以下是对艺术家向京的采访。向京是我喜欢的艺术家之一,她总是很真实,认真对待所有她专注的事物,从这位女性艺术家的采访中我们或许可以获得一些对生活、对创作有价值的东西。

什么影响了她的创作?

记者:我想问一下您觉得在创作中受到最大的影响是什么?

向京:随着人的成长,都在飞速的发生改变。每个阶段都有很大差距,其中有很多不容易。作为艺术家来讲,从文化方面,本身是这个时代的造就了他,然后慢慢的发展起来了。所有的问题,艺术家非常需要,比如你去美国和欧洲你会看到他们很不容易,太难了,你会看到当时有很多问题,你会发现在成长过程中的缺陷和短处,每个人自身对这个时代的特点都有自己的理解,包括与生俱来野蛮生长的勇气和能力,也都是在这个时代锻炼出来的。我觉得都是这个时代的眷顾。

记者:你觉得老一辈艺术家的生活方式是你所期待的吗?

向京:这些都不重要,任何一个事情都是双面的,没有绝对的好和坏。你可以看到很多问题, 但是都不是那么重要,至少给了你特别多的机会,这是前辈的艺术家梦寐以求而不能获得的东西,属于是一种推动。不然就是你背后的素养不够,这是足够的对自己的要求。你怎么从观察中获得认知,这是艺术家的观察。所有的东西都在观察中能找到突破的。你在观察中获得什么东西,你由此去建构一个什么东西,你觉得在现代中是缺失的,你自己特别想在某一个地方做一个努力的。其实这种东西太多了,人的生命如此局限,只能找到一个问题就要做扎实了,我特别不厌其烦的去临摹一个东西,因为这确实是耗时间的工作,我特别愿意在这里面去反复的做,为了所谓的艺术做出贡献的人是很少的,所以我觉得我做的确实是有点价值的。

记者:您觉得得到的是什么有价值的呢?

向京:我觉得是一种鼓舞。你觉得还能被别人肯定一下,那种高兴的滋味是更深的。

关于参展作品

记者:这次展览作品是您自己选的?还是组委会选的?

向京:自己。

记者:这几部作品是您最著名的作品?

向京:大部分是去年9月份在这个厅里做的个展,我重新画的材质重新画的颜色。也是一种新的尝试。

记者:这个作品上面材质跟以前的有区别,更加晶莹和透明了。

向京:确实是这样的。我们做了一些改变。

记者:您在主题上是如何考虑的?这两个系列有什么关联?

向京:开始做一个东西,我特别喜欢每一步都有阶段性,我们希望每隔几年就可以做出相对有规模的作品,这批作品肯定是针对一个或者几个问题去解决,去慢慢的尝试。这样的过程对个体来说是一个成长的过程,你现在面临什么样的问题,慢慢的你又面临新的问题,艺术给我这样的媒介,把问题一点点的说出来,我不见得解决了什么东西,但是我呈现了这个东西。这个主题对我来说是一个成长,因为意味着观看方式的改变。面对这些问题我也同样发生了变化。

记者:可能是以前更加关注个人,现在更加关注社会了?

向京:个体永远站在某一个点上,这个点就是自我的角度。艺术家恰恰特别有个人角度,一个小说家也是一样的,无论哪一种方法都绕不开他思考问题的大脑。另外,你只能说这个我也不是个体的小我,这个我慢慢的成长,你在认识自我中伴随这个世界的成长,所有问题都绕不开自己个体的成长,同样绕不开对这个世界不停的追问和审视。同时所有的问题都会回归到最终极的问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这是人类永恒的命题。

记者:这个阶段您探索了多久?

向京:从时间上,我前面一直在想,我对前面那部分是一个交代,那部分是很仓促的,时间拉的比较长。后面我一直在考虑将开始全新的视觉命题。很难特别清晰的说这个界限,这是前面那部分,这是后面那部分,我其实一直在考虑。我是先从问题开始,先有问题。这个问题就是人的处境,对人的未来发问,我主要关注的是当下的处境,当下所做的才有未来的结果。我自己认为跟前面的思想是一致的,这只是我自己想的一种创作方法。去折射社会处境和自然处境,面对的各种问题,只是一种想象。

记者:您觉得这个方法您达到了吗?

向京:去年9月份那个展览我自己是很满意的。对我来说重要的是把这个真正实现了。这种方式是新的方向,各种各样的角度走的都很长远,我觉得是打开一个头,艺术家到了一定年纪以后就觉得很难了,慢慢的接近天花板了,但是它永远在不停压迫着你。即便再有很多质疑的声音也不重要了,改变了,后面的想法就会继续下去。

记者:每一个时间段思考的问题都不一样,每个特定的时间段,这个时间段大概有多长?

向京:这个还没有确切的时间段。在工作上最晚别超过3年做一个个展。你要不加一个时间段的话,人生就很快过去了,就跟到时间交卷了一样,你就得抓紧。因为永远没有恰到好处的那个时间。

我是因为喜欢才做艺术 靠艺术发财太难了?

记者:接下来有什么展览计划吗?

向京:特别有。对我来说,现在联展新作品也都在做,仍然是为了准备几年之后新系列的个展。

记者:到时候会在这个基础上又是一个突破吗?

向京:我希望是,哪怕是解决一个小问题都是很重要的。我觉得你的思维特别重要。因为我觉得创作是你的本职工作,你应该全力以赴放在工作上都不够,何况你还得分脑子,要想其它事,这个太难了。所以对我来说必须要把重点放在作品上。对市场,我自己有着非常简单的认识,如果你的作品有一个生态,或者放到市场上有一个商业链的话,你要把自己定位在公益的角色上,如果你没法把自己的事做好还管其它的,一个是管不过来,第二个也一定会出差错。这个价值我不太觉得目前忽高忽低,上扬下降的趋势意味着什么,你要进入到一个优势的序列和它产生的艺术家之后的价值。有很多事艺术家是管不了的,很多是艺术家身后发生的事情,你不要花什么精力去想了,好好把自己的作品做好。艺术家的幸运也是你碰到了特别好的时代,让艺术家获得了太多,现在很多艺术家还是很苦的,有一些艺术家完全不工作,没有尝试过体制的约束,我们毕业以后必须得找工作,不然怎么活呢!卖作品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是到2007年才辞职成为彻底的自由职业者。现在的小孩完全是一毕业就不用去找工作,一辈子没有太多体制的压迫。我觉得这个时代已经给艺术家生存很大的宽容了。像我这样的艺术家过的日子就算很好了。我以前老想这个材料贵点,那个材料便宜点,我现在肯定不用想这个问题,我只是想用什么方法把这个作品做的更好,再好!这都是这个时代赐予的,这个机遇赐予的。我不是被市场所左右的人,每个人做艺术的初衷一定是他喜欢这个,不是因为想要发财才做艺术,因为靠艺术发财太难了!很多人都恨不得将来就不干了。所以你做一件畸形的事能养活自己确实是幸运。对我来说,我是因为喜欢艺术才会做这个。所以你得专注在一个事情里面,这种专注才会成就你。以前有采访也老问我怎么看这个市场,后来我一想,我理论和概念上理解整个的事情,我还是回归到我刚才讲的那部分主要是努力做好自己的作品。

在我看来非理性存在的非常短,08年金融危机一下子整个市场就脆弱了,市场的起落是对信心的伤害,对整个生态链信心的伤害,并不是说对经济有多大影响,当时的市场不是这么垮掉的,本来信心就是虚的,随便一个风浪打过来这个信心就没了。大家就不愿意再进入这个行业了,而我对艺术有一种感情。我觉得这个时代是一个非常波动的时代,唯有正能量会激发你的激情。社会风起云涌,我们目前真的仅仅靠拼人数,倒下一批又冲上来一批,我刚刚讲的是生长,我们每个艺术家在成长的形态里要怎么维护好自己整个的状态。我们这代人我不觉得是在市场背景下成长起来的,我们进入市场非常短,而这种短暂却造就了更加长远的人生定力,这个定力恰恰是前面的部分的积累攒下来的。一切都是双刃剑,有它凶险的一面也有好的一面,在一个行业每个人好好做好自己的事,静待时间,主要是要心态好,让你的每一部分都一点点沉淀下来。我们现在看当代艺术不是“哗”一直往上上,藏家也不傻,即便市场特别高分的艺术家都是好作品卖的很高。每个人都在替自己买单。所以你只要自己好好做好自己的那份事就OK了。我们也需要时间。

艺术与生活的关系

记者:您觉得在这个社会中自己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向京:就是最简单的劳动力。

记者:主要是生活方式这块,你做这个作品是偶然的机会吗?

向京:偶然吧。中国教育这个体制你也知道,并不是你想的特清楚一定要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种偶然有各种各样的必然性。你把这个人推到这条路上,这就是人生的形态,你的每一个选择,比如AB两个选择,你选择了B,那跟A就是永远相悖的。每一条路都有一个不归的方向。比较直接的因素我没有考上版画系,我最早的选择是版画系,但是没有考上。我还是喜欢版画系,我嫌漫画太容易了。

记者:在您心里是不是少女的意向非常浓?

向京:你关注的我都没有关注过。我自己都真没注意。

记者:我读您的书,很轻松的成长性。

向京:我正面回答你的问题,我觉得成长和青春岁月是一个面对的命题。把在成长中你所说的“痛”或者各种“纠结”都在作品中有所体现。这个东西是很身体性的。所以来的特别直接和本能,这是特别好的思考问题的入口。我从这进来了,然后探寻跟人生存相关的东西。艺术就像一面镜子,当我站在镜子里,映照出你自己了。同样面对的观点被观众看到的时候,你的镜子又推向了观众。别人看到了你怎么那么犹豫、恐惧?其实我真没有。但是你心里有,所以你能读出来。

记者:你们在创作的时候,你的女性立场没有代入吗?

向京:我从小会觉得怎么还分男女?难以释怀了很久。原来我是特别的,每个人都有这个纠结。随之有很多问题,你必须要面对,这是一个事实,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这是一个事实。面对就意味着你心智的成长。我不喜欢身为一个女人,我特别希望这不是一个事实,但这是很纠结的事。当我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的时候,我先知道自己不想做什么,把这个命题放在前面。我其实在艺术情愫里会比较好的面对一些问题,所以这是很好的方式。

记者:你最终确立了这种命题。

向京:对。你当然是女人了,难道你还是其他的吗!

记者:你身边比如说你丈夫有没有给你带来一些影响?

向京:我觉得这个世界都环绕了进来。我写过一段文字,正好那天他们把它摘出来,我大意是这样的,我喜欢用镜子这个意向,当语言述的时候,我看不见自己,我也不相信镜子和照片里的自己。我觉得那里面充满了假象,但是你不得不认识自己,你不能确定这个东西经历漫长的人生过程。有时候我们通过去看,这个镜子意味着周遭世界也是一面镜子,相当你去理解你空间之外的整个空间,来确认你自己的存在的真实性。这些东西都是挺有意思的方式。在我认识中,创作是可以诉说的方式,当你脑子里充满各种各样的感受和各种各样认知和感受的时候总要想办法释放。有些人用其他的方式,写,或者压根是说,或者像我这样用这种方法。

记者:你雕塑作品中有没有自我生命力的创造呢?

向京:你也可以说都是,也可以说是各种转换。我觉得这份问卷,当我们审视一个物的时候,我们是在审视物和物之间的关系,从身体的感知和观看,所有这一切都是在认知世界和认知自我的交替中,总的来讲还是自我认识。

获奖不某种肯定只是一种正面的推动和激励

记者:您是马爹利获奖的唯一的一位女性雕塑家,您怎么看?

向京:我觉得他们是很外国人的思维方式,这四个人里一定有一个女性,一定有一个外国人。我觉得不能从这个来判断。如果我是唯一获奖的雕塑,我觉得这样的人太少了,做雕塑的人特别特别少。我这个年龄以上的人,特别迎合这个时代这种思维的习惯,我们做很庞大的展览会,不一定说一个女的都没有,你要关注你身边的生态,你会发现确实不怎么样,女性一般是少之又少,整体的价值观上如果体现在家庭里周围人普遍认同,我们分析这种现象,因为它变成了普遍性的,特别优秀的女艺术家往往10年以上完全淡出,但是可以写本书,很少有轰轰烈烈的,有很多知名的艺术家她们突然就不见了,可能就投入家庭了。

记者:那您希望吗?

向京:我觉得不是谁希望不希望。我不是反对这种观念,这种改变是自然而然的。它的生存形态是多元的。这批艺术家能叫上名头的,你点吧,几乎全部是两个人一对,一起来做。大环境对他们生存会很宽松,不再那么严苛。所以我愿意观察这种生存状态。他们意识形态也更加多元,真的不是谁意愿去怎样怎样,中国自主意义上,老毛说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 给予我们一个解放,但是这种解放是自发的,不是自觉性的。

记者:您觉得获得这个奖项对艺术家来讲是什么影响?

向京:我觉得从个人情绪上是高兴。奖不怕多。但是不代表某一种肯定,只是一种正面的推动和激励,并不意味着你怎么样,自己要有自己解决的问题,未来很漫长的路要走。

记者:您在艺术创作中是怎样的界定?

向京:我在高中的时候,专门做了一个女性主题的展览,我认为他所关注的是人性,不分男女都共同要面临的问题——生存。个人视觉是至关重要的支点,每个人都逃不开,是一个支撑的东西。最终你在各种各样层面上去观看、观察这个世界,我也很高兴自己走的更远,视野更宽,意味着所谓这个自我变得更大一点。不再是一个小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