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5年,约瑟夫•马洛德•威廉•透纳出生在伦敦梅登街。他的出生登记已经烧毁,于是他去世时的年龄我们就只能推测了。他是一个理发师的儿子,他的父亲很可能非常希望他能够子承父业。但是,这个孩子的天赋很快表现了出来——极富天才的孩子总会这样,而且势不可挡。在父亲帮客人剃胡子时,他在银盘上画了一枚盾形纹徽,此举为他羸得了机会。在尊贵客人的建议下,父亲勉强同意了他把艺术当做自己的事业。
当然,他也遇到了年轻艺术家通常会遭遇到的因难,而在当时这些因难要远远大于现在,但是在这一点上,透纳与大多数人不一样,为了实现他的目标他可以承受任何事情。他没有将自己锁在阁楼里,画一些无人问津的所谓“高雅艺术”的画,忍饥挨饿,丧失他的灵感。他每个晚上都受雇于人,在其他人的画上用墨水涂抹它们的天空,每晚赚半个克朗赖以度日。他后来回忆起这段经历时说:“我还能够做到比这更好的工作吗?这是第一流的练习。”之后他开始为旅行指南、年历以及任何需要便宜插画的地方画插图。牛津年鉴,单张纸印刷,顶部有一块铜牌,上有“VIEW”一词——也许你们中有人知道这种上世纪典型的印刷风格,按照这种风格,“VIEW”这个词总是以大写字母印刷,附有献辞,表示对为邻的大人物和显贵者的谄媚——对,这种年鉴的顶部总有某个牛津学院的景观,以及精心的装饰,我想这总是要送给学院领导的,而它上面的主要装饰,有好多年都要归功于透纳,我自己有两幅旧封面上的细致绘画,是他为当地的一本关于威利修道院古建筑的书所作的。直到上个世纪末,在英国还几乎没有哪位绅士能占据这样重要的位置,在当时,你不会发现在地方出版物上的某幅粗糙的版画下,会署着一个缩写名字:“W. 透纳”。
透纳和其他人还有一个很大的区别。在拿着如此微薄的薪水为这些最普通的出版物作画时,他从来不会因为觉得这项工作降低了自己的身份或者报酬太少而不好好去做。在透纳的作品中从来没出现过一件懒散、马虎的东西。人们都愿意为自己满意的作品付出报酬。透纳认为他的工作与自己很有关系,他在乎的不是只得到聊以为生的微薄报酬,而是能否提供高贵的艺术品,并从中学到东西。无论他接到的任务是大是小,是铅笔和墨汁创作作品还是颜料画,他都从不马虎。在他安排的时间和手段范围内,他总是尽其所能做到最好,他从不会将一幅没有进步或者没有画到最好的画交给买家。他所有的重要作品都是在对时间和价格的全然漠视前提下画成的,那些画,即使在当时,透纳应得的报酬理应比他实际得到的高上四五倍。
一个人,即使没有什么天赋,若能这样想、这样做,也必定会成就一番大事业,可是没有伟大天赋的人很少会去这样想、这样做。透纳不仅在才智上,而且在勤奋上远远超越了所有人,他在能力和思想的领悟上稳步前进,就像日出时逐渐强烈的光线一样平稳。
本文节选自英国艺术评论家约翰罗斯金所著的《艺术十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