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克·图伊曼斯《我》,2011(局部)
从芝加哥回纽约不久,我又到比利时的安特卫普,拜访在那里工作、生活的艺术家吕克·图伊曼斯(Luc Tuymans),我们在他的工作室中初次见面。在美国,他2010-2011年在芝加哥当代艺术博物馆的回顾展已过去很久,却依旧常听到人们对此的谈论,这很不平常。今年秋天,大卫·兹温纳(David Zwirner)画廊的伦敦和纽约空间将各自举办他的个展(伦敦:10月5日至11月17日,纽约:11月1日至12月19日),我与图伊曼斯畅谈,涉及与他的两组新作有关的(或这些新作引起的)许多问题,比如对艺术家生活的浪漫化,他作品中不断重现的“他者”问题,以及一组新作的标题如何得自一只古灵精怪的鹦鹉。
吕克·图伊曼斯:这组作品的全部想法皆是偶然得之。詹姆斯·凌武德(James Lingwood,伦敦Artangel联合总监)请我为他的船舱画一幅画。现在我完成了七幅,有一幅仍在那船舱中。通常来讲,这是客户“专属”之作。有关船舱的想法与约瑟夫·康拉德的小说《黑暗的心》中的船舱稍有些关系,在小说里,库尔兹(译注:小说中的白人殖民者)说他画过一些画,凌武德就请我也做点儿事。但我突然获得一个想法:我想起乔治·桑德斯(George Sanders)1942年根据毛姆小说《月亮和六便士》拍摄的同名电影。桑德斯对影片主人公的塑造多少有些参照保罗·高更。这是好莱坞模式最初、最早表现艺术家的形象,他们被表现得极端自我,自然也毫无道德感,但最终,由于他的作品之好,一切都得到了原谅。现在看来,这部片子拍得很二,但有趣的,也是令我印象深刻的,是结束时的段落,那假到极处。我从这段落中截图作为那组画作的素材。一个操着浓重德国腔的医生来到村中,主人公已经死去,当地的女子在沙中打滚,然后,他走进小屋,我们看到全部作品之缤纷绚烂,当然,片中那些画都是高更的山寨版。所以我的想法是延续这一意象,多做一些。这基本上是对现代主义的戏谑。
其他意象(仍在创作中)如关于光,关于投射,关于早期电影和色彩等的想法。
其实,这次伦敦个展的标题得自一只鹦鹉。这儿有个酒吧,离圣保罗广场不远,我去那儿是因为那儿的人们都不认识我,是个挺边缘的酒吧。吧主养了只鹦鹉,也是色彩缤纷绚烂的那种。你一进门,那鹦鹉就会用安特卫普土话对你喊“Allo!”——这就是那个展的标题。
Nav Haq:那酒吧好像就叫“安特卫普(Amberes)”?
吕克·图伊曼斯:对,安特卫普,旨在一反异国情调。同样重要的是在图像中常有我自己的投射,我的头或肩膀的一部分。
Nav Haq:能再谈谈纽约的展览么?
吕克·图伊曼斯:那展览叫“夏日已尽(The Summer is Over)”,关于事物之近,及其彼此却不可通透的现实。所有画作:我的腿,一把椅子,房屋正门上方的窗(与我房子的立面相对),我的夹克衫的一角,投射在工作室墙面的老电影。它们全被挂在一面墙上,对面只有一幅画:我的自画像,名为《我(Me)》。
Nav Haq:自画像比其他画的尺寸略小些。
吕克·图伊曼斯:是的。那意味着你不能将艺术家的角色浪漫化,在某种程度上是在毁灭这种想法,因为在这里观众才是艺术家。这将产生一个非常封闭的系统,除这些元素的物质性(physicality)之外一无所有。这意味着在抽象与具象的临界处工作,并以“纪念碑性(monumental)”之物工作。两个展览完全不同。
Nav Haq:仿佛两个展览表现的是对艺术家生活的两种视角。电影中的浪漫化表现,以及(如果你不介意)你本人日常生活的平凡。
吕克·图伊曼斯:这一点很有趣。两个展览由一个想法联系起来:你可以说在伦敦的展览是有所参照的,因为它参照了电影,也参照了关于一位艺术家的电影,在纽约的展览则没有。
Nav Haq:我得就伦敦个展的电影性层面提些问题,因为这些画在某种程度上与电影的变革时刻有所联系,尤其是在色彩方面。比如花卉画中对Technicolor彩色电影的触及,Technicolor彩色电影在当时肯定是个奇观,但现在看上去特别假,仿佛色彩浮在图像上方。“Allo!”展览中的画也如此,它们与那变革性的时刻有关,《月亮与六便士》后来被制成一部彩色电影。我很好奇为何你的创作要触及这些特定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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