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生物学和当代艺术相遇时

时间:2017-05-16 09:38:39 | 来源:中国美术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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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常说18、19世纪是物理学的时代,两次工业革命彻底改变了人类的生存环境和社会进程;20世纪是电子科技的时代,世界越来越扁平,变成了地球村;而我们身处的21世纪可谓是生物的时代。1858年,达尔文提出进化论,现代生物由此发轫。1953年,沃森和克里克发现DNA的双螺旋结构,人类开始深入到分子层面研究生命的奥秘。进入21世纪,基因组学、蛋白质组学、转录组学、转基因工程等都是热门的研究领域。人类先贤在两千多年前发出的诸如“我们是谁,我们从哪里来,我们要到哪里去”等问题,或许可以通过生物学技术给出一个更接近真实的窥探角度。

艺术家关心新兴事物,对社会的发展甚为敏锐,每次科技的突破总会成为艺术运用的元素。而生物艺术(Bio Art)作为生物技术与艺术的结合是当代艺术的一个最新分支,反映着当今时代科学与艺术的深入交叉。生物艺术是指涉及活体、细菌、活性组织以及生命过程的艺术,通常会运用生物工程(如基因工程、组织培养和克隆)等科学手段的艺术形式。本·弗莱(Ben Fry)和朱利安·沃斯-安德里亚(Julian Voss-Andreae),是生物艺术中比较温和的两位尝试者。

本·弗莱

本·弗莱在MIT(麻省理工大学)媒体实验室美学与计算小组获得博士学位,方向是“基因制图学”,简单说就是把基因中碱基的排列组合方式绘制成可见的图像,从一种微观三维变成宏观二维。他的代表作品是《染色体21号》。这件作品远看是一幅极简主义抽象画,近看细部,其实是由深浅不一的连续但不重复的CGAT几个字母组合而成的,而这些字母正是该画名称的来源。看似无序的排列其实是完全按照人类第21号染色体中四种碱基的实际顺序罗列的,这四种碱基分别是胞嘧啶(缩写作C)、鸟嘌呤(G)、腺嘌呤(A)和胸腺嘧啶(T)。艺术史上,新印象派作品如修拉的《大碗岛的星期天下午》,在画布上布满了微小的色点,近看无法察出什么具象的效果,但在远处利用光色规律便能通过人眼的视觉混合效应变化出熟悉的形象。而《染色体21号》这幅作品恰恰相反,是近看具象,远看抽象,这不禁令人想到一种理解上的可能性:人们在微观的DNA层面,都是由相同的碱基序列组成的,就如同这幅作品的名称。但是离远看这幅画,因为抽象原因,每个人都能看出不一样的视觉内容,就如同相同的碱基序列在宏观世界的不同表征,组成的人类在形态、品味、个性方面均有差异。

 

本·弗莱第21号染色体喷绘2016年聂槃/摄

《染色体21号》采用了微喷方式,包含了人体第21号染色体上的4800万个碱基(由4800万个字母组成),颜色的深浅代表着有效性与否——深色代表有效,浅色代表无效,而灰色代表尚未确认其功能,基因测序仪所“不可读”的区域则用斜线表示。这幅画的规格达到了400cm×400cm,比大卫的名作《跨越阿尔卑斯山圣伯纳隘道的拿破仑》还要大上将近一倍。实际上第21号染色体是人类最短的染色体之一,转化后仍有如此大的规格。大卫的作品放置在凡尔赛皇宫内,被当作皇权的一种象征,展示着国王的勇武形象和神圣力量。而《染色体21号》仅仅是人类最短的一条染色体中信息的铺展,这幅作品是伴随着社会进步而诞生的,用如此大的画幅来展示人类最基础最普遍的构成单位,剩余的45条染色体如果拿来创作,其场面应该更加壮观,会远超历史上任何专为王公贵胄绘制的画作尺寸。

 

本·弗莱染色体21号 (局部 )喷绘 2016年图片:slate

朱利安·沃斯-安德里亚

朱利安·沃斯-安德里亚先后在柏林、爱丁堡和维也纳学习物理、数学和哲学,也获得过雕塑专业学位,现主要致力于量子物理学的研究。他有两件著名的3D打印作品,名为《蜂毒素》和《侏儒》。作品体积很小,据说是实际雕塑作品的微缩版,色彩纯净而明艳,造型蟠曲缠绕,线条硬朗,也很抽象,实际上两件作品是蛋白质分子的真实结构。其中《蜂毒素》较为易懂,再现的是蜂毒肽的蛋白质结构,从某些角度和势态看去,很像一条腾云驾雾的龙。而另一件作品《侏儒》再现的是肠道细菌分泌的MJ25(小菌素J25)蛋白质。它拥有非常罕见的索套结构:其尾部伸进了环状结构中,这种结构能够通过抑制其他细菌的蛋白合成机制来杀死竞争者。从名字看,“侏儒”二字无疑加上了作者的主观感受,赋予了蛋白质分子以拟人化的特征。这件作品的英文名“Nanos”,在希腊语中就是“侏儒”的意思。正如导言中所说的,这个命名暗示了MJ25的纳米级体量,同时也因为其索套结构酷似侏儒的巨大脑袋。

 

安德里亚侏儒3D打印2016年聂槃/摄

安德里亚 蜂毒素  3D打印 2016年 图片:ycwb

引人争议的生物艺术

严格来说,上述两位跨界艺术家所运用的,与其说是科技手法,不如说是艺术手段对科学微观的再现表达,是一种较为温和的将科学与艺术相结合的方式,在形式上还颇具美感,不过生物艺术涉及的更多手法就没那么客气了。2000年,生物艺术家爱德华多·卡茨(Eduardo Kac)创造了荧光兔子Alba,他将一种荧光水母的DNA加入到了Alba体内,因此Alba的皮毛能够在黑夜中发出绿光,卡茨将其作为自己的艺术作品,引发了轩然大波,会发绿光的兔子让人们想到了科幻电影中的可怕生物,让人不寒而栗,也引起了人们对转基因的再次关注。

 

爱德华多·卡茨  Alba兔 基因艺术 2000年 图片:rabbit

2003年,来自澳大利亚的艺术家帕翠西亚·皮奇尼尼(Patricia Piccinini)在威尼斯双年展上展出了一件名为《年轻家庭》的作品,作品是运用硅胶材料制作了一组人狗杂交的新物种群像,细节逼真,仿佛是活生生的存在。小家伙们正在吮吸母乳,本应温馨的哺乳画面却因被替换的杂交物种而显得十分惊悚,引发了争议和广泛的讨论。

 

皮奇尼尼年轻家庭2003年装置图片:multispecies-salon

另一个例子是在2008年,西澳大学生物艺术研究实验室的艺术家奥隆·凯茨(Oron Catts)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展出的《无害皮夹克》,他将人类及老鼠干细胞置于实验室玻璃生物反应器中,通过管饲小牛胚胎血清进行培养,并将其打造成了一件皮夹克的外形,这是一个正在生长的活物。一段时间后这件“夹克”出人意料地疯长起来。最终馆方为了限制它的增长,不得不停止为其提供营养素。这件艺术作品以这样的结果收尾引起了一些争议:生物学应用的伦理该如何规范? 

奥隆·凯茨  无害皮夹克 2008 年  装置图片:changasart

生物艺术是伴随着生物科技的进步而产生的,科学家将微观层面的生命过程,诸如细胞、分子以及基因等呈现出来,也让艺术家有了新的创作对象。生物艺术作为科学与艺术结合的新案例,是艺术领域的新进展,但是相比于其他新媒体艺术,它伴随着更大的争议,关于其中涉及的生物伦理、转基因以及动物权利等内容的讨论不绝于耳。目前该艺术门类还比较新,因为很多创作过程都需要较高的科学技术手段,专门从事该领域的艺术家还很少,在国内更是凤毛麟角。不过当代艺术的一大特点就是对于社会议题的反映,生物艺术无疑有着鲜明的社会性和批判性,艺术家通过生物工程手段创作的作品对于科学、生命、人类以及自然的关系有着深入的探讨,这些生物与艺术结合的作品,反思现代生活中无孔不入的科技,不仅给观众带来了思考,也让科学技术发展领域的有关人士产生思考,在某种程度上推动有关部门加强相应的立法、监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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