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阴霾下,伦敦“第四基座”将呈现亚述帝国被毁文物

时间:2017-03-29 13:55:31 |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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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伦敦第四基座艺术项目委员会”从五件候选作品中分别选出了2018年和2020年将被置于特拉法加广场(Trafalgar Square)第四基座(Fourth Plinth)的公共艺术作品,他们分别是一个被“伊斯兰国”摧毁的古老雕塑的复制艺术品和一块点缀樱桃、带有无人机航拍功能的奶油。

在伦敦被恐怖袭击的阴霾笼罩和极端组织“伊斯兰国”将古城摩苏尔内古亚述帝国文物“毁于一旦”之际,“第四基座”公共艺术品的选择是对“文化灭绝种族”的谴责和全球化移民问题的探讨,也暗示了欢愉庆祝的表象下,隐藏着的不安情绪。


“第四基座”建造于1841年,原为威廉四世骑马雕像的基座,空置150年后,英国皇家学会于1998年发起委派公共艺术项目。

 再现亚述帝国文化幻象

美籍伊拉克艺术家迈克尔·拉科维茨(Michael Rakowitz)的作品“隐形的敌人不应存在”(The Invisible Enemy Should Not Exist)将从2018年起“占据”第四基座。此件作品是艺术家拉科维茨对于“文化灭绝种族”以及发生在伊拉克和叙利亚等地人类悲剧的回应。


迈克尔·拉科维茨作品“隐形的敌人不应存在”将从2018年起置于第四基座。

拉科维茨的雕塑重建了尼尼微的守护神拉穆苏(Lamassu),这件守护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人首双翼牛神在公元700年被摆放在城市的入口,却在2015年被“伊斯兰国”占领摩苏尔博物馆时遭尖镐重锤。同守护神拉穆苏一样被“伊斯兰国”毁坏的亚述帝国的古代文物不胜枚举。


19世纪学者绘制的考古发现的尼尼微的守护神人首双翼牛神。

拉科维茨无比庆幸自己的祖父母早在20世纪40年代便离开伊拉克,来到美国生活。而如今愈来愈多的人被迫逃离伊拉克和叙利亚到欧洲各国寻求庇护。在这个特定时间下,伦敦“第四基座”选择“隐形的敌人不应存在”在明年接替大卫·斯利格利的作品“相当不错”(一只7米高的大拇指)意义非凡。


极端组织信徒正用电钻凿毁摩苏尔一处考古遗迹中的人首牛神像。 图片来源:法新社

拉科维茨认为,无论是“文化灭绝种族”还是焚烧书籍,在人类灾难中永远伴随着的文物的破坏。而自己的这件作品是对人类不能被重建文化和艺术品的哀悼。

从2003年伊拉克战争开始,拉科维茨就开始有关伊朗和伊拉克被毁古代文物的重建工作。到目前为止,他和他的团队已经重新制作了巴格达伊拉克国家博物馆内失踪的7000余件文物中的600件。对于自己的工作,拉科维茨遗憾的说:“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毁灭性的事情会发生,我所能做的只是创造出被毁文物的‘幻象’。不管我们的技术发展到何种程度,重建历史都是不可能的。”


推土机推倒摩苏尔著名的尼尼微古城门的一刹那。


被烧毁的摩苏尔图书馆。

“隐形的敌人不应存在”主要由伊拉克制造的糖浆空罐制成,拉科维茨曾走访伦敦的伊拉克商店并收集来自伊拉克的瓶子。而伦敦的多元文化让拉科维茨的工作被更多的人理解和关注。

拉科维茨说:“我参观了伦敦埃奇威尔路(Edgware Road,一条可追溯到古罗马时期的街道,被伦敦人称之为‘小开罗’),并穿梭于那些带有伊拉克或者伊朗痕迹的名叫‘巴格达’或‘巴比伦’的杂货店,这些名字隐藏着不同时期的伊拉克人在伦敦的不同经历,这也是我在伦敦做‘第四基座’的乐趣之一。而作为公共艺术项目,这也是对如今移民问题一次低调的全球化讨论。”

傲慢和濒临崩溃的纪念碑

2020年,接替拉科维茨的作品安置于“第四基座”的是英国艺术家希瑟·菲利普森(Heather Phillipson)带来的名为“终结”(The End)的作品,这件作品是一件用玻璃钢制成巨大甜点,巨大的白色漩涡状奶油上除了顶着一颗娇嫩欲滴的樱桃外,还趴着一只不受人待见的苍蝇。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在作品上方还配备了无人机,将24小时航拍伦敦特拉法加广场。


希瑟·菲利普森的作品“终结”将于2020开始在第四基座展示。

菲利普森说自己选择奶油这一形态是因为它象征着挥霍无度的丰裕和庆祝,却又总处于崩塌的边缘。正如“特拉法加广场”特殊的政治意义,它除了是英国庆祝集会的重要地点外,也是抗议集会的所在。在看似欢愉的庆祝之下,隐藏着极度的不安。

在如今的社会和政治背景下,无人机航拍将通过无线设备传送实时视频,公众可以通过手机等设备观看“特拉法加广场”实时发生的一切,并对此进行评论。而“第四基座”也成为了傲慢和濒临崩溃的纪念碑。

延伸阅读:

第四基座适合马匹君王,不适合当代艺术

文/乔纳森·琼斯

我从来不认为伦敦特拉法加广场的“第四基座”作为当代公共雕塑项目是一件奇妙的事情,在我看来,这只不过是一个过时的展示雕塑的方式。

1961年,“观念艺术创始人”皮耶罗·曼佐尼(Piero Manzoni)的作品“世界基座”将一个极简主义立方体“上下颠倒”,以支撑世界作为雕塑的重量。这件作品对艺术疆界、框架限制和传统艺术品无法脱离于所存在的世界作品颠覆性的批评。而在更早的1913年杜尚(Marcel Duchamp)的“自行车轮”将一个自行车车轮倒置一个厨房凳子上,他所传达的是现实生活的一部分。而脱离作品本身的语境,将作品放在基座上是一个愚蠢的行为,比如将卡尔·安德尔排列水平的砖块或是理查德·塞拉(Richard Serra)的公共艺术作品硬生生的置于“第四基座”上都是荒唐的。


纪念碑,雷切尔·怀特雷德,2001

2001年,被认为最优秀的当代艺术家之一的雷切尔·怀特雷德(Rachel Whiteread)却为第四基座创作了一个被认为最无意义的雕塑。怀特雷德用透明树脂制作了名为“纪念碑”(Monument)的作品,这件作品会根据天气变化呈现出不同色彩。但当伦敦无处不在的鸽子栖息在“纪念碑”之上时,这件作品就失去了应有的力量。而马克·奎恩(Marc Quinn)所呈现的老派肖像雕塑《怀孕的爱丽森·拉珀》却受到了广泛好评。这让我们产生疑问:“第四基座”真的是放置和普及当代艺术的好地方吗?


马克·奎恩,怀孕的爱丽森·拉珀,2005-2007

从某种意义上说,“第四基座”并没有给予艺术家新艺术观念的挑战,更多的却是要求当代艺术家向传统艺术风格的妥协。而卡塔琳娜·弗里茨奇(Katharina Fritsch)的象征法国高卢色调的公鸡,被摆放英法战争纪念碑边18个月,使这件平淡无奇的艺术作品成为了对英格兰民族的巨大调笑和讽刺。


卡塔琳娜·弗里茨奇,公鸡,2013-2015

尽管“第四基座艺术项目委员会”也许不愿意承认,但将当代艺术按固定大小配装到特拉法加广场的1841年基座上已经无法满足不断变化的当代艺术口味,年轻艺术家们的想象力,早已超出了为骑着骏马的英雄雕像所配置的基座。

但我也不得不承认,此次选择的两件作品令我幸喜,其中迈克尔·拉科维茨的作品致敬被摧毁的艺术,希瑟·菲利普森的甜点带有某种启示性。

拉科维茨用糖浆罐建立的古老亚述帝国野兽,代表了被“伊斯兰国”捣毁的古代文明杰作,而用于制作此件作品的糖浆罐头则象征着因为伊拉克战争而受到重创的当地工业。拉科维茨的此件雕塑涉及了当前该地区所面临的危机和造成这些危机的原因。但令人遗憾的是,被摧毁的艺术和文明,我们永远无法复原。


迈克尔·拉科维茨作品“隐形的敌人不应存在”模型

菲利普森的作品“终结”以一个颤巍巍的静物代表文明的厄运。一个巨大的奶油漩涡被樱桃、苍蝇和无人机覆盖。这让我们想到了隔壁英国国家美术馆里的静物画,我们看到了伪装在甜蜜之下的腐败,而当代文化的产物“无人机”却比苍蝇更加险恶。此刻“奶油甜点”成为了病态和腐朽的代名词。


希瑟·菲利普森作品“终结”模型

为“第四基座”摆放这两件作品是明知的选择。但是,他们没有把当代艺术往前推进。在杜尚以“小便池”作为艺术品的一百年后,仍然有公众不断提出问“雕塑在哪里?”的问题。

假如时间倒退到维多利亚时代,如果也有人用食品罐头作为艺术品的制作材料,或是有人解释“无人机”的用途,这些雕塑在19世纪就可以被创作出。艺术的所表达的内容应该比呈现形式更为重要。

面对一个原本应该呈现君王雕像的底座,去呈现当代艺术作品,是不是将艺术带回了石器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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