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威尼斯双年展 现场
艺术北京2009当代艺术博览会现场
二十几年前,所谓的当代艺术漂洋过海,不小心在中国靠了岸,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有讥之者说,中国当代艺术短短二十年就已经把西方现当代艺术史重新“演绎”了一遍,艺术形式种类的丰富让人感叹惊奇。而更让我们惊讶的是这种“演绎”并没有让西方各国只是围观看“热闹”,中国的当代艺术也没有说因为是“舶来品”就仅仅在太平洋的沿岸自娱自乐。中国的当代艺术慢慢地一直在“走出去”,受到世界上各国的广泛关注。随着席卷各大双、三年展,登陆各大艺术博览会领域,中国当代艺术都吸引了足够多的眼球。但是,随着发展速度的加快,随着金融危机席卷全球,中国当代艺术很快就暴露出了整个运作机制不健全的弱点,缺乏的还是“底蕴”。当代中国艺术如何弃疾就医,调整自身奇经八脉,重新“走出去”,除了当代艺术各界人士纷纷出手“诊脉”,也引起了文化部的相当重视。
根据文化部新的方案,对外文化贸易的职能归到文化部的外联局,于是今年4月份,文化部对外文化联络局组建了对外文化贸易处。外联局就如何拓展国际市场的渠道,搭建国际贸易平台,如何为企事业、向社会提供国际市场的信息服务,如何完善法规、政策,建立全国性的、权威性的对外文化贸易普及系统做出了全面的分析工作。其中就有以中国现当代艺术为重要切入点。当代艺术作为中国现代化的一个产物,在国际市场上备受瞩目,不管是政治、社会上的影响,还是经济方面的影响,都给国家带来了很大的收益。但同时因为自身成长时间尚短,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出于对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高度重视,把中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产业化产品推向国际就成为一项极为重要的项目,随着7月15日,文化部外联局“促进中国艺术品‘走出去’研讨会”的召开,更是印证了这一信息。
海外“中国热”还在继续
日前刚从美国回来不久的中央美术学院的教授余丁认为当代艺术的“中国热”仍在继续,余丁列举了四个正在美国的举行的展览为例子。第一是文化部市场司支持下的深圳美术馆“墨非墨”展在美国费城的展出。这个展览把中国的当代水墨画,比较全面地呈现给了美国的学术界,参加展览的有美国各界的人,有像今年威尼斯双年展的总策划人丹尼尔,亚洲协会美术馆的馆长,《美国艺术》杂志的主编等等。第二是在古根海姆博物馆的展览,美国人策划的“第三种观念”(The thirdview)展,展览是说19世纪以来到20世纪的美国艺术家如何看待亚洲,特别是如何看待中国艺术的作品,第一次把艺术运动的作品放在了作品里面,就是所谓的第三种观念。展览试图说明其实美国艺术家一直在努力地去理解中国,理解东方,但是他们总是存在误解。而恰恰是这种误解,造成了第三种观念,“中国热”在美国艺术家的作品里得到了体现。第三个展览就是策展人巫鸿在MOMA策划的宋冬个展,展览只展出了一件作品,作品占据了整个二层的展厅;同时佩斯画廊在纽约也举办了宋冬的沙龙研讨会。第四展览是余丁教授在联合国策划的水墨画的展览,来自中国的25位艺术家在联合国总部大楼里集中展示。这个展览是由联合国的经济社会事务部主办,邀请中方为策展人策划的中国水墨画展。展览是与联合国公务员日表彰大会的一个活动同步,有192个国家的代表参加了表彰大会,并且参加了展览的开幕式,有四个联合国的副秘书长出席了开幕式,中国常驻联合国代表团的张业遂大使也出席开幕式。展览正巧又赶上全球经济峰会,有16个国家元首和32个国家的外长出席了全球经济峰会,每一个人都要经过这个展厅,看这个展览,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像这样的全球性的经济社会事务办的全球公务员日,都会展出中国的艺术,也显示了一个国家的实力增强,文化影响力的增强。这样的展览,其实也是一种文化艺术“走出去”的一个综合体现。
北京公社的负责人冷林也表示,像MOMA这样顶级的美术馆也开始关注到中国艺术,显示了很大的一个风向。中国的艺术家从刚开始被涉猎,到如今的以一个相当规模的一个展览进入到现代美术馆,变化是巨大的。但同时冷林也指出,当代艺术机制的其他环节的脱节问题,“建立基础性工作,需要一个很长的时间。要有一个相应的机制结构,比如中国的美术馆怎么去建立,中国的美术馆要进入到中国当代艺术的收藏领域。怎样不定期地有一个展演,让更多的观众有渠道受到教育和知识的传播,这是现在最大的问题。现在所有的传播都集中在画廊,画廊本身是一个经营单位,而现在的画廊无形当中肩负了很多博物馆、基金会的责任。”
当代艺术应该纳入企业文化中去
当代艺术在过去的岁月中是通过别人来言说的状态,多多少少有一种“委屈感”。就当代艺术的市场营销、拓展策略而言,如何在今天很主动积极、自信地去表达现在时期的艺术革命?在当下真切表达时代风貌的特点,它才能在视觉艺术层面被定下来,尤其是中国现在明显地在肯定当代艺术的发展、学术研究和教育。长征画廊的负责人卢杰指出,除了外交使馆部门,有没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有一种类似于纽约的亚洲协会,哪怕是小而精的一个机构。
卢杰还指出中国的企业已经在海外有一定程度的拓展了,比如说海尔的成功,肯定还是跟企业文化有关系。那么外交部、贸易部门怎么去协调,去鼓励和支持具体的法规或者是制度,使最早到海外的中国企业,不仅仅是在产品和价格上面,而是能够带动当代艺术的态度和关怀的话,大家都是一个双赢的局面。卢杰透露这一点考虑是出于认识到在国际上有很多这样的例子:曼哈顿大丰银行、花旗银行、德意志银行;各种汽车、各种品牌,由于当代文化艺术的赞助和收藏,使这个企业的文化一直发展下去。按照这样的逻辑,假如在意大利的某知名中国企业或品牌,能够跟国内文化部门有联系的话,去支持中国在威尼斯双年展的国家馆;假如在瑞士这一带的企业和政府机构能够协调,去支持中国最优秀的画廊参加巴塞尔博览会的顶级活动,可能就会有一个比较良性的互动。
与国际接轨要打破诸多约束
中国艺术市场在亚洲面临着来自韩国与日本强势争夺艺术和市场资源的压力,比如过去的数年间,韩国画廊把中国很优秀的艺术家签约在他们的旗下,直接地影响中国当代本土画廊,在这样一个环境下,中国的画廊博览会要如何突破这样的困境?并且如何在国内国际市场上争得一席之地?
“艺术北京”博览会的负责人董梦阳对此表示:“一个强势的经济一定会带来一个强势的文化,他们用自己先进的技术手段推动一个最受关注的文化,往往这是一种最佳的组合。另外,我们可以看到韩国画廊博览会在其展会期间所艺术品几乎是免税成交,这和国内艺术成交收取的关税(约30%)比例相差甚远。而目前香港的画廊博览会,由于地域的优势,以及免税政策以及进出口方面的宽松条件,对内地的博览会也有较大的影响。”高额关税的收取造成国内艺术市场私下交易,通过作品邮寄等办法进行规避,事实上对政府反而是一种损失。董梦阳向记者举例,“今天如果凡·高或者毕加索的画要引进国内,假设作品价格是一个亿,一下子要交三千多万元的税款,这样作品的实际价格就已经超出了国际行情的价格,这样的话买卖就很难成交。反而西方政府对艺术的支持,比如外国顶级博物馆,法国的卢浮或者蓬皮杜艺术中心,或者以个人身份收藏的尤伦斯夫妇、乌利·希克等等,都热衷于收藏中国的当地艺术,把中国的文化艺术展示给整个世界,这也使中国的文化我们也应意识到文化艺术的重要性。”
在中国当代艺术市场的建设过程中,在本土创建一个国际顶级的画廊博览会是非常有必要的!画廊博览会是属于国际的画廊博览会,怎么在国内扶植出一个好画廊博览会,这其中必定会涉及到具体的税务问题,进出口问题的灵活性,它是很多政策、监管、程序各方面的平衡,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而在今天全球金融危机的影响下,其实各个国家的展会都受到了冲击,不光是中国的博览会,国外的博览会也受到了冲击。余丁教授反而提出大胆的设想,他认为国内的展览公司可以去收购国外的一些著名的博览会的业务,“大博览会里面现在有经营状况不好的,但是几十年以上的品牌,比如说像‘科隆博览会’是最早的独立的艺术博览会,这几年运营情况不是特别好。像这样的情况,为什么不能鼓励我们的文化产业去收购一个国际的艺术展会的业务?如果你占据了重要的位置,你就真正做到了国际化,把门打开。”
卢杰则提出,除了要建设一个博览会外,还要注意中国当代艺术的贸易逆差。他认为过度的倾斜的逆差会反弹在自己本土市场的建立上。“如果中国不买国际上的作品,这个市场是建立不起来的,相反其实是加快市场的泡沫循环和投机行为。中国要想在艺术市场上绝对跟它的文化、政治和各方面的能量达到一个级别,它必须在文化上面也能够吃别人的东西,买别人的东西,去共享别人的东西。所以怎么逐渐地把这个逆差拉回来,肯定会涉及到进出口,到博览会,到相关的配套东西,它必须有意识地去规划。为什么现在香港还被人家说成是国内乃至亚洲最好的艺术市场,排名在纽约、伦敦之后。不仅仅因为佳士得等拍卖行的成交非常旺盛,它已经成为亚洲一个很好的聚集点,其中包括香港的华人,他们在买国际上的艺术作品,他们不仅仅买国内的作品。”卢杰说。
我们都知道,国内艺术市场的发展要比西方晚得多,包括规范和操作的层面比国外的要相对落后,这是阻碍我们参与到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像去参加比赛一样,水平达不到而使自己在预选赛就给刷掉了。我们处于艺术市场的初级阶段,我们应该学习西方的操作,他们的技术,学习他们怎么把一个艺术家推到一个很高的高度。譬如举办画廊博览会,一方面推动艺术的传播,另一方面我们要引进先进的技术,国际的操作水平。不管是不是当代艺术,我们希望都规范性的操作,比如某画廊是吴冠中的代理画廊,那么这画廊就是吴冠中作品的专卖店,在别的画廊就不可能见到他的作品,你肯定就不会再去秀水街、潘家园买吴冠中的作品了。”董梦阳说。
学术认可才能扩大国际影响力
谁都不会怀疑,当代艺术作品是具备一张画卖上千万,甚至上亿的潜力的。而学术性的艺术作品怎么去推动,实际上跟衍生性的艺术产品的推动是不一样的。今日美术馆的馆长张子康认为,在艺术的学术价值的推动上,美国人是做得最棒的。“现代艺术,波普艺术在美国出现以后,当时是被法国人嘲笑的,他们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当时美国的艺术。过了十年、二十年以后,他们建立了蓬皮杜艺术馆,发现了自己艺术的断代,从“后印象派”、“后现代主义”开始,他们在美术史上有了空缺,自己这一段的作品并不能充分说明世界美术史发展的一个过程,于是他们拿了很多钱去美国,就这样美国的很多现代艺术又被法国人买回去了。”张子康说。
上个世纪,美国人请了几乎欧洲所有的专家,给美国评论现代艺术,评出几位艺术家来,然后把这些艺术家梳理出来,在学术上建立一个高度,在美国博物馆进行推广,建立一个很高的学术地位。他们利用民主、大学术的概念,产生了社会效应,这种大学术概念最后完成的是商业价值。只有所有的人都认可的时候,才能有社会效应;有了社会效应才能产生最大的商业价值。
中国当代艺术,在学术推广中,要想在世界成为顶级,无疑得在世界美术史上,给它一个重要的学术位置。这个学术位置是需要推动的,需要中国所有的力量、机构一块去推动才能够建立起来,这其中也包括商业机制的运转,也包括国家政策的支持。
另外,张子康认为美国艺术衍生品的设计也是很厉害的。他提到,美国MOMA旗下的礼品店收入,2007年统计的财务报表是1.7亿美金。从用艺术品做的衍生设计产品的销售量,就MOMA一个地方的数据可以想象整个美国这一块的发展产业有多大。这方面的数据原来美国统计过,一年大概是将近20个亿,而真正的学术机构的艺术衍生品的销售,大概将近18.7亿。由此可见,艺术衍生品带来的商机也会在中国当代艺术发展到一定阶段成为一个新亮点,其中可从798的一些艺术衍生品商店窥见一斑,但我们的艺术衍生品的潜力还远远没被开发出来。
我们要有精神地“走出去”
现当代艺术,是中国现代化在大踏步走向现代化过程中,相伴、相生的一种艺术门类。针对当今国际艺术品市场,中国当代艺术品往往是一种被动“输出”的状态,如今提“走出去”的概念,我们可能会有疑问,而事实上,这种提法是有针对性的,是针对目前当代艺术“走”
得不够大,或者“走”得不准、不顺来进行的。中国的当代艺术在国际艺术品市场上无疑正越来越受到关注,但是事实上画廊业还是比较新兴的一个行业,还处在一个比较初级的发展阶段,而涉及到当代艺术“走出去”的话更加是一个初级的阶段。当代艺术存在着这样,那样的具体问题,比如在国际双年展的影响力、在重要的国际博览会、艺术大展的参与度都不够突出。外联局文化贸易处的李江颐就表示,“业界面临的困难还是相当大的,其中包括有资金、实力、品牌、知名度、渠道、信誉等各个方面的障碍。这个时候政府机构就可以给予一定的支持,这在全世界都是很普遍的,所有发达国家都在不遗余力地往海外推广他们本国的文化艺术产业。这种支持的方式并不是说要替换一个系统,并不是说要替代一个行业的经营,而只是从侧面协助和支持他们来做一些靠本身力量难以做到的事情。这是我们的一个原则。”
日前,外联局文化贸易处负责人郑文也向记者透露,艺术有它自身的发展规律,外联局更关注运营层面上的问题,它的国际推广和它带来的国际影响力。外联局更关注的是艺术品“走出去”的话题,因此促进中国文化产业的发展和国家软实力的提高成为一个重点。“我们希望民间机构能壮大起来,实践证明中国当代艺术在前阶段已经在国际上占有一席之地。我们也希望借这个机会,能帮助画廊在国际上的影响力更大。我们的作用就是在后台帮忙,主角还是画廊机构、策展人、艺术家本身。”郑文说。
文化部外联局副局长于兴义也表示,中国的艺术品要走向世界,进入国际市场,抓住国际受众,除了具备中国特点,还得适合国际市场的需要,仅仅靠原汁原味的传统艺术还远远不够,要大力地推动中国的艺术品,特别是现当代艺术品走向世界。“真正在世界上展示当代的中国,树立良好的形象,展示中国文化现代化的成果,扩展国家的软实力。另外,通过参与国际文化竞争,促进我们国家自身文化的发展。在方法上,我们更多的是希望走出去,而不是抱出去。走出去,不管是传统艺术也好,当代艺术也好,只要是优秀的,一定要支持。”
于兴义表示,不管是国有的,还是民营的。只要你能在“走出去”过程中做大、做强,政府都要支持。画廊机构或者策展人有一个好的策划案,能组织全国优秀的资源,就可以找文化外联局。“你们把你们的策划案拿来,我们认为好就支持,大家在一个起跑线上,只要有利于在国际上树立中国良好的形象,推
动中国文化真正地走出去,我们就支持。”另外,于兴义还透露,文化部最近起草了文件,将来要与外交部联合给各驻外使领馆和中国文化中心发布,调整驻外使领馆的职能,加强驻外机构对文化贸易的重视。文件的宗旨是要求各使领馆相关部门大力支持艺术品产业,无论民营的也好,国有的也好,到当地以后,都要给予相应的支持。无疑,驻外使领馆的文化处也是海外艺术拓展一个重要的阵地。
此外,在学术研究方面,旨在加强国际交流的当代艺术国际论坛也提前被纳入议事日程。从学术研究开始,营造话语权,一直到国际博览会的打造,也包括拍卖以及其他相关的配套活动,逐渐推动形成一个有利于中国艺术品“走出去”的链条。我们会从中发现,当代艺术的发展逐渐在进入身份、功能细化的阶段,艺术家、策展人,画廊、美术馆等角色将越来越各司其职。当代艺术在短短二十年间,风雨同舟,因为本身机制的不够完善,经常会有过多的抱怨。而抱怨也不是一无是处,我们需要更多挠到痛痒处的、有建设性的抱怨,并给予足够的耐性去改善。当代艺术需要不断地重新上路,路才会踏实地在脚下延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