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山里,路弯曲,但很平整。我们站在公路上,一同揭开眼前景物。起伏错落的电线由眼下延伸而去,山坡上停放的红色夏利车和山型拖拉机夺目不舍,拉渣土的大型货车斯太尔从身边驶过,尘土化为云烟。在脚下隆隆作响的挖掘机和村边摆放的电冰箱、遮阳伞,使我失去了这里是深山边远的感觉。这个山村用白瓷砖、红砖墙,方正地蹲坐在热闹的山边上。
我一直想画一些有流动机器存在的山水画——有人居住的风景。碍于时间,迟迟未动,这次“四季水墨”(夏)的部分,以大概的方式尝试了几幅,但,并不尽意。
这次我同样画了几幅类似山水的风景画。在山里,红色砖房与它方正的造型,总能吸引着我。那些坐落在屋顶上的大山,又总能给我提供出一种异样的感受。所以,我重新翻出这些资料,把房子、汽车以及我们当时在山里的合影一同搬上画面,权做一次游戏。
画画这一行当,我认为自己觉得有意思就可画,有兴趣也可画。那些道理、规矩、技法、境界之类皆为人所用。用,则有区别和不同,最起码不应成为束缚画家表达的因素。否则,掌握它没有意义。同样,靠人工修饰和做出来的“品质与境界”更是没有意义的。
2008.9
我和学生在米脂申杨崖村写生两次,申杨崖村的山比较典型,也有画意。我认为最难画和找不到感觉的是那里的电线杆、变压器、汽车和拖拉机之类,它们在山里穿梭着,直立着和停放着,那种连起来一起看的图像真的有意思。关于山水里常见的云烟在米脂很少见,也许那些大山里会有吧。
我们明年准备还去申杨崖村。有人提议说去四川,也行。
2008.10
画“山水”不在于是否找到形式。如构图形式,形状设制形式,或笔法形式。而在于物象被转化为语言的艺术性和画家由此产生的感觉性。
一种符号化笔墨或相类似的笔法,不应被称为协调和风格化;那是“顺笔”,如同色彩中的顺色。
山水画是一种最能体现画家笔墨的表现方法。
传统山水是传统人的自然观与隐逸价值的判断,它们以此寄托生息,其中的生命力和画外之意不是一种诗意和气韵所能解释的。在米脂申杨崖村的公路上,我们看到从身边驶过的红色拖拉机,蓝色“时风”牌三轮机动车,公共客车、小轿车,还有山脚下纵横交错的电线杆、变压器、水井房和新建的银行大楼。银行大楼是用白瓷砖贴面、铝合金门窗、茶色玻璃构成的三层高建筑。
早晨,走在那条不宽的路上,人不多,绿色植物发出的味道清爽、通透。陕北并不光秃,也不是满眼黄色土,最起码申杨崖村如此。大好江山不是唐、宋才有的,气韵生动与田园情怀亦不是明、清的专利。我们之所以喜欢回归和回望,那是因为我们没有画出更高的山、更壮的树与富于智慧的图画。
古人对待自己和对待自然一样,充满着尊严与崇敬之心。他们留给后人的是为人之道、为学之道与为艺之道。他们在告诉后人,我们是这样理解自然和表述尊严的。
做好山体结构再说笔墨。
调理好山与山之间的关系再谈精神。
山间物语皆由生命而来,得其真谛者是那些对运动规律和自然状态的发现者与掌握者。
八大山人的山水是以画理方式画出,其理在于山,亦在于道。八大山水既捋出了文化之道,亦归纳出山水之理。
明、清山水从文以降,持形略作,以品、境示人,化境抒怀,以神出境。八大山人类乎其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