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说进安

时间:2011-03-31 13:34:55 | 来源:艺术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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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久

刘进安长于水墨写意人物画。他是一个才情早慧,又是在太行山土生土长的画家。淳朴的天性,使他不忘养育他的古老厚土。故而,他始终恋恋于为父老乡亲写真造像,又眷眷于介入自我与乡亲、乡情融化为一的观念画卷。至于玩玩新文人画,那是偶尔的事。他的画集基本收入的是这三部分作品。这些作品之间,在内容与形式上,互为关联,互为因果,是一块土地上长出的庄稼。

认识刘进安的水墨写意人物画及衡量他取得的成就,只有凭借他的全部作品,沿着整个的艺术发展轨迹,从总体意识流向的领略,审美心态的析辨,样式的归纳,理出一个完整的“现象”才能得出答案。

刘进安曾系统地接受过学院派中国传统绘画基础的训练,有着坚实的造型能力和传统的笔墨技巧。因此,他的早期作品具有明显的写实主义的倾向。但这在他的艺术发展中,只是暂短的一段。20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向现代艺术观念过渡,大胆创立新的笔墨结构,以其富有特色的魅力,使他笔下的太行山民的形象博得人们称颂。这时期一气呵成,不加雕饰,放情挥洒,以纵横多变的线条与淋漓大墨构筑画面结构。其可贵之处,在于始终能主观把握,给我感受的凝聚点,就是怎样在客观与主观之间架起桥梁,又于分离和结合中选择自己。为此,他在进入创作时,通常是以多变好奇灵动勃发的情绪、感情的波澜自然地融于水墨之中,有时甚至产生一种森森穆穆的心理,展开自己的绘画行为。那情形有时是快活的,有时是死闷的。不难理解,艺术家自身的超越和艺术的升华,劳作的辛苦是可想而知的。而刘进安在把握这一过程中,用他自己的话说,要画出太行人的那股“拗”劲和“土”味。为此,这些作品具有强烈的乡土气息,令人感到一种火热的情感迎面扑来。

由于观念的转化,主观意兴的焕然,其作品必然尊至客体映照的减弱,笔墨技巧的随心所欲。新的笔墨结构,如高手布棋,虚实相济,声东击西,巧作笔墨埋伏,画面的经营,置陈布势,往往出人意料。看上去似乎荒诞,实则自有理法,致使独特的水墨魅力跃然纸上。

另一部分是近年的新作,从表象上看,以点、线、块的笔墨构成,富有特质的基本语素加以揣摩,由具象的“形”,通过变相幻化为意象,塑造出形态各异的“型”,用这些不同的“型”,营造起支撑画面的基本框架,超越时空的限定,松散叠印或浓缩组合,构成一种围绕主体人物迷茫与虚空的并赋有神秘的氛围和结构。模拟客体表象躯壳的消失,人与万物本体性灵的凝聚,展示着作品的灵光。这与那种用中国笔墨纯系仿制西方现代绘画或延续中国传统绘画变异的水墨画,从形式上毫无相同之处,显示着鲜明的艺术个性。这一可贵之点,无疑在于画家自身美学心态的价值取向,在中西文化大背景中,并明确地界定自己于中西两种绘画的边缘上进行选择和组合。从属于自己的图式中驾驭宣泄的情感波澜,激荡着艺术理想的彼岸,在浩瀚的大漠中孤行幽游,没有一丝功利念头去寻找空谷足音,实事求是地说也是够苦的了。

他在创作这批新作上,还有一个突出特征,这就是心理意识,常常产生“假设”的念头。他在游太行山记里写道:“长几百里的巍巍大山,似一条巨龙在荒芜的旷野空间慢慢跃动于视野里,鸟停止了飞,空气停止了动,天变得混沌,只有地面深处挤出了轰鸣声,忽而裂痕累累……大地的错位,平洁的绿洲移为沟壑。在大脉处于暂时平静的状态,欲是令人吟咏的壮哉!”“自然”这意思无非是画家此时此刻面对大自然产生一种假设的视觉现象。在他的许多作品中,我们感受到由这种美学心态新幻化出来的图景。人物形象的异变,肢体的扭曲,大山的错位,树木的诡奇,流云的凝固,大地的斑驳,融为一点。

艺术的“虚构”,对于创作者和欣赏者来说,均属一般性常识。它是以感性和理性为基础的,那么,刘进安的“假设”创作意识与“虚构”从字面上说似无差异,但本质上略有不同,就在于打乱感性和理性的思维结构,构成一种无制约性的意识活动过程。这种意识活动过程,实际贯穿着由观念到绘画中间的审美转换,在转换中,人与自然的形态、规律欲作为客体必将从属于主体的支配,作为主体的画家欲要去接触人与自然,才能由被动制约中独得自由解脱,否则就无法揭示人与自然本源宽泛深远的神秘色彩以及具有象征意义的审美境界和返璞归真的生灵物性。刘进安的这一类画作,令人感受到一种奇特的大自然清气沁人心扉。这其中不仅有热烈的情感,还有冷峻的思考及深沉的情绪,这是产生沉实之作的根源。

这批新作还包括那些有自然为背景或无自然为背景的肖像画和人体画。刘进安说,他在介入自我与表现对象化为一体,“以身试画”。这与“以身试法”的说法似乎荒唐,但从谈艺角度也不难理解。这是他的另一种创作意识,似与西方“行为艺术”为邻,不同之点,并非如“行为艺术”以人自身介入现实,去直接表达人在社会和自然界的存在。而他只是力求超越时空的限定使自己全部进入作为反映客体的作品中。这种自我进入,从根本上确立以表现单一人物为对象的作品总体格局,但并不排斥人物性格的多重性及差异性。有些并以自我赤条条地介入,带着本能的理性解脱,回归一个自然人的原本状态。由于画家的如醉如痴,纯净无瑕的心灵,竞与天游,不懂为我们编织着童话般的梦,或流露着粗朴的野性,一种相对的完美,还为呈献给我们的作品平添了如音乐咏叹调般的色彩。

如果说以上这部分作品,此作是默穆的歌,那么,另外的一些以先贤雅士为题材,加之陪衬的竹林瓦屋,或小桥流水,或淡月疏柳等等为内容的小品画,即可算是恬静的诗了。这是刘进安偶尔制作的“小菜”属于空灵疏淡的东西。或许由于带点北方风味,算作文人画与江南那些新文人画家参禅,并参加过多次联展,显得不如人家那么文雅。虽说唱的也是小生的戏,然而,在扮相上却不免露出些像花脸那样善于舞棍弄棒的破绽。但也有他自己的味道。他说是凑热闹,我看也无妨。新文人画都不能算是江南的专利,北方也可以有,如此看来,我以为刘进安又可算北方的代表性新文人画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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