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1月9日下午在中国美术馆举行了《画我所要——戴士和油画写意展》研讨会。研讨会在展览现场进行,除受邀出席的各界朋友,还有现场的观众,构成了气氛热烈、人气旺盛的对话场域,是一个面向公众,凸现艺术现场感的研讨会。会议由中央美术学院吕胜中教授主持。
吕胜中(中央美院教授):
戴士和油画艺术研讨会现在开始。本来应该先介绍一下来的朋友,但是人太多了真的无法予以介绍,弄不好漏一个、两个我觉得不好,所以就不一一介绍了。希望这次研讨会成为一个学术问题探讨的会议,所以拟了几个大家感兴趣的问题。
第一,写生和现场感,关于现场的问题。
第二,关于写意性的表现。
第三,当代性的问题。
我个人感觉戴士和艺术是在一个中间地带,好像不是特别靠近主流。这个展览会不同于别的展览会,尽管在中国美术馆的中心,但是没有举行开幕式,我们把今天的研讨会也当作一个开始,所以我们欢迎中央美术学院院长潘公凯先生首先做一个发言。
潘公凯(中央美院院长):
今天的形式也很有创意,气氛非常好,大家都有参与感。戴士和先生的画展我刚才看了一遍,我觉得非常新鲜,而且整个画展的调子非常统一、非常一致。这个展览虽然是老戴个人的展览,我想跟我们整个文化的发展、跟我们整个对于外来画种在中国的文化背景下如何进一步往前走都可以给我们提供很好的启发意义。因为没有开幕式,所以我想还说一句代表我们整个美院、央美的师生对戴士和先生画展的开幕表示最热烈的祝贺!
老戴这些年来一直在思考油画的发展问题,也跟我聊过和探讨过几次,油画在近二十三年的发展当中,我个人认为有了突飞猛进的成就。在全国的油画界应该说出了一大批人才,无论是哪种绘画语言、哪种表现形式,普遍水平都有大幅度的提高。对于中国美术近二三十年的发展我个人是非常赞扬的,我觉得这二三十年比以往在技巧、观念和对艺术的理解上都比以前深入得多,成熟得多。我们的眼界开阔了,我们各个艺术院校的教学也越来越规范、越来越扎实。所以我们培养出来一代一代年轻人的水平,我觉得都是相当好的。
我想我们全中国的油画家,尤其是中青年的作品,如果把他们的作品拿到全世界去,都可以让外国的朋友们感到震惊。在这样一个大的背景之下,作为每一个单独的、个体的艺术家,尤其是已经到了中年的比较成熟的艺术家要进一步向前走,要画的更好,要走出自己的路。而且这个路不仅仅是自己的追求,这个路还必须要在中国这样一个特定的文化背景之下,在这样一个美术的大气候之下走出来,让大家觉得方方面面都很合适,走得很好,又有创意,又跟整个大背景的步伐相一致、相协调,其实这点是非常难做到的。
我想不仅是央美的教师们,这是每个人都在思考的问题。正因为现在信息流通非常的方便,也正因为我们的国际眼界已经非常的开放,所以我们要走自己的路就更加困难。所以在这个方面我可以体会到戴士和先生在这方面所做出的努力,所做出的思考。我想他在近几年一直都在思考自己作为一个油画家怎么能够走的更好、走的更远。
近几年我觉得他一直在探索一个课题或者也可以说他自己所追求的方向,这就是写意性油画。写意性的油画这个说法是跟中国的传统文化有一定的关系的,因为在西方只有表现性的油画没有写意这一说,“写意”这个词是中国传统的。写意这个词在中国传统文化里面有它非常丰富的历史积淀,这个词的含义在整个中国的文化史的发展当中它逐步完善、逐步丰富、逐步的深化,这个概念成为中国美学或者说中国审美学大的范畴当中的一个核心概念,是中国传统画跟西方绘画相区别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特征,是中华民族特有的在视觉表现上的一种独特追求,并且形成了从创作到鉴赏的一系列的一种“读”和“被读”之间一种体系性的结构,所以写意这个概念是非常复杂的。在这些方面我想老戴思考的很多,而且在自己的实践过程当中一直在摸索,他是边思考边实践,并且在实践的过程当中思考。
这批作品拿出来陈列在这样一个大大厅里,我觉得能够给我们一个非常新鲜的,非常有特色的这么一个整体感觉。戴士和先生所思考和追求的想在写意性油画方面走出一条路来,我觉得在这个画展当中已经让我们感觉到这个路已经开始走出来了,我觉得这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这些作品它跟西方的表现性的油画,我觉得有点不一样,他很随意、很潇洒、很诗意、很自由,但同时又不过于张扬,在这个当中有一种心态的平衡,而且在心态的愉悦、自由和约束之间,我觉得他在寻找一种非常好的结合点和非常好的一种平衡态。这种结合点,这种平衡态我想是写意性的一个非常重要的要求,而且是一个高标准要求,写意并不是说越潦草、越自由、越疯狂就越好,在中国的文化当中“度”是最高的原则,“度”是最难把握的一个东西。我觉得老戴在这个展览当中,这些画虽然是写生,是不同的对象、不同的情景、不同的时间、不同的颜色调子。但是我觉得他这个里面都有一个对于度的把握,包括各个不同色彩的关系,看起来非常的自由、非常的主观、非常的随意,但是在这自由、主观、随意当中处处可以感觉到他对于度的把握。
所以我觉得从写意性这个角度来看,戴士和先生确实是真正在思考这个问题,而且是在深入的思考这个问题。我觉得他已经非常有收获,作品已经展现出了他在近期、近几年内所取得的丰硕的成果。所以在这里我真的是由衷的为老戴高兴,我觉得这条路已经走出来了,我建议老戴要坚决的走下去,一定会越走越好。
谢谢大家!
范迪安(中国美术馆馆长):
各位朋友!
我刚才已经下令把中国美术馆所有的椅子找出来,即便是这样也不能满足今天这么多同道、好友在戴士和先生展览空间中的聚会,可以说这是一次难得的艺术界、教育界的一次精神聚会,这也是戴士和先生展览的一个最重要的目的。我想先说两个关于展览筹备的情况:
第一,一个展览首先要有一个好的设计。油画显然相对于时下各种新的载体、媒体的艺术形式来说还是传统的艺术形式,传统的艺术形式如何在一个美术馆这样的公共空间展示呢?这确实是一个需要探讨的课题。大家会觉得这次展览中看到老戴的这些作品每一张都能够显示出足够的分量,而综合在一起又能够呈现他将近三十年艺术创造的一个整体的艺术品质。所以这次在策划的过程中,我们就考虑要使这个展厅更加明亮起来,所以把展场的地板换了,从原来的黄色的大理石换成了白色的地面。也可以说在灯光上做了充分的准备,为什么这么考虑呢?因为戴士和的这些作品都是从阳光下带回来的,他的作品在视觉的强度上经得起在阳光下的审视,于是在美术馆里面尽可能还原从阳光下带回来的作品,从大自然那样一种活生生的、充满生机的气息中带回来的作品,我相信大家都会有同感。他的作品经得起强烈的光线的照射,因为他在这些作品中所贯注的饱满的作画的状态和他在驾驭油画这种语言和色彩的造型的强度上具有充分的经验。
第二,一个展览要有一个展览的题目,一般来说一个展览的题目试图能够点化出这个艺术家主要的学术的取向,当然也可以是风格样式的取向。思来想去这个事情很难,难就难在戴先生不仅是一个画家、一个教授,他实际上是我们改革开放初期以来一直在思想文化界既作深度研究更作多方面思考的我们称之为学者型的画家,用什么题目来概括他自己这么一个阶段的艺术经历呢?我想对于老戴自己来说也都是很难的事情,当然他提出了“油画写意”这个命题十分值得考量。在这个命题之外是不是还可以有对油画写意这样一个命题的更具体的一种引导呢?得到吕胜中先生的强力支持,我们最后用了《画我所要》这样一个题目。《画我所要》和《油画写意》,我觉得这两者不仅仅是一种形式表达或者风格样式的关联,而是试图来提示戴士和艺术经历过程中在思想观念和艺术表达这两极之间所做的长期的探索。因为戴士和先生从80年代开始就亲历中国艺术的改革,当然也感受着中国社会巨大的变迁。他的艺术最终形成今天这样一个面貌,或者如潘院长刚才说的,为今后更进一步的发展形成了一个很整体的结构,这当然包括他的思想性、观念性和表现性语言特征这几个方面的观点。所以这个展览不仅仅是来欣赏戴先生的这些原作,更重要的是想借助今天这样一种场合大家来探讨油画这样一种载体,他在大的文化格局下所需要做的文章,这个文章是学术文章。
以上两点,一个是展览本身的布置,一个是对展览题目的思考,我觉得可以引发朋友们更多的见解。戴士和这么多年坚持做油画写意的功课,我想这是给自己出了一个难题,因为在油画传入中国以后,许多代画家都有这样的怀想,也都从不同的角度做了探索,这个话题严格来说不是一个新课题,是要在老课题的基础上做新的研究。所以戴士和是在这么一个有限定的课题里面往深度里走、往更具有内涵品质这个路线走,这点是我们了解他的或者跟他求过学的朋友们感悟比较深的。“油画写意”不是试图建立一种被称之为写意油画的风格或样式,在我的理解中,是老戴要用油画这种语言去做写意的表述,而这个写意就涉及到艺术家自己面对自然物象和这个过程中与自然的关系,这个自然既是原本的大自然更是渗透了社会生活与社会现实的自然,这是第一层。
第二层在写意的过程中既要写自己发现生活的兴味其实更多含有发现自我的兴味,在油画写意的过程中实际上推导出一种不仅仅在油画上,也适用于在其他类型艺术的方法论,那就是如何建立起使绘画本身能够承载思想、情感、感觉,并且能够自主的往前发展的这样一种可能性。我想这可能是一种理论表述,其实在老戴的画里面细细观赏起来都是这样的,他把绘画这种要表达大观念、大叙事、大题材的路线,回到了他自己直接面对自然存在的为我关系,特别是在表达的过程中,使得画面上的形象在画布中自然而然的生长和成立。我觉得他的绘画是从生机中来而不断的绽放生机的这样一个过程,在这里绘画达到了自我的生长。所以我觉得这对于我们今天整个中国艺术,如何避免被世界潮流的风格化特征牵着走,如何避免重复概念产物的路线,而这种生长可以使绘画这样一种传统的形式,在新的文化条件下还能够产生足够的视觉文化的力量。
我的浮浅的认识,是从了解老戴向他学习和他交流这样一个基础上产生出来的,我觉得今天在座有这么多来自不同领域、不同方面的朋友都可以这样来谈,不仅仅是为老戴的艺术说几句表扬的话语,而是借助这样一个机会大家来谈谈绘画在今日为何,绘画在今日有何作为的问题。谢谢大家!
吕胜中:
刚才范迪安先生讲到了戴士和先生是学者型艺术家这样一个事情。在座的年龄稍大一点的人,经历了80年代中国文化转型的人可能知道,年轻一点的不一定知道,那时候四川人民出版社出过一套《走向未来》丛书,这套丛书在当时让中国学界眼前一亮。那套书里有一本与美术有关系的书,这本书的作者是戴士和。那个时候是什么样的气氛呢?画家都在说不谈理论,说艺术是无法用语言来言语的,不要画家考虑理论的问题。我记得在85新潮艺术展上有艺术家做的作品叫“不屑理论”,那时候戴士和先生拿出一本书就叫《画布上的创造》,我觉得这个人特别厉害,但是还不太认识。前两天在网上查资料的时候突然查到了网上的一个贴子,那个贴子是一个85新潮走过来的人,而且他是学哲学的,他说他的哲学启蒙不是来自维特根斯坦,而是一个画画的人写的叫做《画布上的创造》的书,他今天翻过来读,觉得越读越好,他说要读十遍。我觉得作为作家来说这是一种幸福,一个人的书,能够影响这么多人。
我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呢?他的文化储备和学术素养,和他的作品是有一定关系的。尽管戴士和一再澄清自己,我个人不想做理论家,让老范和我写文章,其实我们不约而同的发现,都不用我们来写,他已经自己写完了,他是一个非常爱写笔记的人,每次下乡的时候,画和笔记并行。应该说他是在思考当中进行艺术的实践和创作的活动,这让我们在几个方面认识戴士和。其实在他的潜质当中不光是这些画,还有别的。
现在我们请这次展览的主办单位《中国油画》杂志的主编王琨先生做一个发言。
王琨(《中国油画》杂志主编):
《中国油画》特别荣幸作为主办单位办戴老师的展览。从我个人来讲,戴老师是我的老师,我在中央美院的时候戴老师教过我,所以对戴老师的了解差不多有二十多年。我干《中国油画》时间比较长,这个展览里面的很多画,是我跟戴老师一起画的,跟戴老师一起吃喝玩乐、走街串巷很多年了,可以说是比较了解了。
对我来讲戴老师是非常鲜活、活生生的一个老师,也是非常鲜活、活生生的一个朋友,为什么这么讲呢?我跟戴老师可以谈很多话。对于戴老师的一些想法,自认为比较了解。但凭我个人目前的学识,戴老师的很多东西我还不能完全读懂、读透。戴老师在我们的心目中,是中央美院油画专业的第三代领导人,我知道中央美院在教学这一块是有着多年的传承、有着很好的传统的。但是这些年下来,中央美院在教学上有些新的东西补充进来。我觉得戴老师作为中央美院的第三代领导人,在教学上有些想法,包括“学院之光”和研修班引进的一些新的课程,我个人觉得这些作法对中央美院的现在和将来会产生很大的作用。随着时间的推移,作用会慢慢显示出来。戴老师的很多作品,刚才范馆长和潘院长都已经提到了,每一张作品都是非常鲜活和生动的。我觉得戴老师的每一幅作品都有一个非常坚定的信念,每一幅作品都说的非常清楚,作为一个画家来讲我觉得他是我学习的榜样,戴老师写的几本书对我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祝贺戴老师的展览成功!
吕胜中:
下面咱们大家可以主动一点,我也不特别主持,大家可以大胆发言。
洪凌(油画家、中央美院教授):
戴老师今天的展览是我心里期待很久的展览,我觉得戴老师那么勤奋画了那么多画应该有一个很好的展览,今天摆出来大家都看到了,非常的精彩。我跟戴老师应该是上个世纪末大概有二十多年时间我们几乎是同行的,他长我几岁,在大学的时候他又是我的老师教过我。所以我们之间有很多的接触和来往,我跟他的接触里面获益非常多,他是的老师也是我的兄弟,我可以叫他一声兄。我觉得戴老师跟他年龄相仿的画家有很多不同,他可以叫做学者型的画家。他是对我们这个时代美术发展有相当影响的美术家,他有非常好的文字和敏锐的感受力,说他是理论家,但我觉得他讲的并不是理论,其实他是借助文字表达文字的美。你读他的理论的时候,在理论上受到很好的启迪的同时,感受到他的文字很美,他是很懂语言的人,他也一直在找语言。他对形式的敏锐的追求一直是孜孜不倦的,我觉得今天的画展不仅是他的期待也是我们的期待。
我觉得戴老师又是一个很好的组织者,他组织了非常多的活动。而且很多活动在我们美术这个时代里都有很好的印记。
从这个展览里我觉得他的绘画里有非常好的腔调出来,他画出的建筑也好,山也好,树也好都变成形象的语言,用这个形象的语言来打动你,在视觉观察对象的一刹那,他有非常好的感受,而且转化为绘画语言,我觉得他越画越好。衷心祝贺戴老师的展览!
吕胜中:
其实前面几位先生的发言都谈到了戴老师一直在走写生和写意这条道路这样一个问题,而且潘公凯先生说希望他继续走下去,因为今天看到这样一个结果。写生这个概念其实是从西方学院系统里面引入到中国艺术教育系统来的。应该说在中国美术界写生首先是一种训练方法,而原来的写生主要是为创作收集素材、收集形象这样一种方式。尽管60年代就有人提出习作与创作之间的关系,但戴老师今天拿出的作品全部都是写生,他并没有一个写生和创作之间转换关系的问题,他事实上就是在追求现场的感觉。
改革开放以后,特别是到了90年代末,逐渐引进的当代美术多元的形式已经被中国美术界认可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有很多人对油画这种形式提出了一些置疑。包括我们美院的老院长靳尚谊先生提出油画出路很不看好的问题,这是很多在油画领域里面奋斗的人们和精英们都开始有一些困惑甚至有一些失落感。这个时候我看到戴士和在坚持写生,我看他写的很多笔记,依然在说就是要写生,一会儿又说写生又不是那种写生,又否定那种照着对象抄的那样一种写生;一会儿又说写意,写意又不是那样的写意。我觉得这是非常有意思的现象,这也许是在进展的过程当中存在着非常剧烈的矛盾,但是就在这种剧烈的矛盾当中,他安下心了,凝住神了,坚持这样做,于是产生了我们眼前看到这样的作品,我觉得其中可能有非常有意思的经验。关于写生和写意的问题,我们下面讨论的时候,是不是可以稍微集中多谈一些,这是个非常好的话题。
谭平(中央美院副院长):
昨天上午我参加开幕式的时候凭直觉就觉得是一个字“好”,后来我仔细想了一下,我想如果是两个字的话就是“不错”,三个字的话就是“还可以”,四个字就是“会写生了”,五个字的话,就是“越写越生了”。我概括的是看作品时的感受,我们每个学画人的路都是从素描开始的,一开始什么都不懂,一点一点地描,这样过来,然后又到了一个学习技法的过程。油画有油画的技法,版画有版画的技法,也是这样一个过程。通过这些阶段,又会进入一个包括自我表达、个性,特别重要的,像语言风格这样的探索过程。
我想这三个过程可以用关健词表达,第一个阶段可能就是“描”。第二个阶段可以用绘画的“绘”来描述。第三个阶段用“画”来描述。我想戴老师在四十年前 “描”的阶段结束了,三十年前是“绘”的阶段,前两年才把“画”的阶段完成。但是昨天我看了展览,我在想用什么词来表述他现在作品的状况呢?可能用“写”字描述比较合适。看他两年前的作品还是在“画”,这个画,一直在表达某种他自己的感觉,对颜色的感受、对风格的一种追求。现在看他的这些作品,我觉得像一张白纸从头再记录,非常自然的记录他所看到的东西,平摆复搁,没有了空间,没有了过去脑子里面追求的形式,这些是非常强的特点。
这个东西为什么还能打动我呢?如果绘画到了只是像流水账这样的状况的时候还能打动人,我想“生”字就非常重要了,写生、写生,越写越生,“生”是艺术当中非常重要的东西。从一个画家的角度来讲,看到的东西,有的时候确实很难用语言来描述,为什么看他的很多东西,画的不是很漂亮的地方,会成为我们最喜欢的地方呢?会成为打动我们的地方呢?画面里“生”的地方最能体现戴老师的个性,包括他观察世界的角度和态度,当然也有很重要的他的修养的体现。这是我在看他在整个作品当中的感受。如果再重复一遍,就是描、绘、画、写、生,这是一个不同阶段的发展的过程,也是从一个境界到另一个境界的转化的过程。
谢谢大家!
桑德罗.特劳迪(意大利画家):
首先我要感谢戴老师邀请我来中国讲学,使我有机会来到中国。人们说,卢浮宫是一本大书,而大自然则是一位大师。我认为戴老师对这句话有很深刻的理解。我认为戴老师是一个非常有文化底蕴的人、非常聪明的人,同时也是非常敏感的艺术家,他非常地热爱自然,他对自然的视角非常纯,感觉像是一个孩童非常纯真的视角,他又有一种非常开放的艺术观。我看到过戴老师在户外写生的过程,我觉得戴老师写生时候,写的生动性,还有他的画里面丰富多彩的感觉可以和自然本身相媲美。戴老师敢于和学生一起在户外写生,对于每一个画家来说,在面对空的画板的时候都有一种危险性,也就是说他敢于在新的画板面前跟学生一起来不断地探究画板后面的艺术内容。我一直强调戴老师是一个开放性的艺术家,我从戴老师的画里可以看出来,戴老师的画里面有很多关于大海元素的东西,大海对自然界来讲是很开阔的胸怀的人的标志,就像莫兰迪他对画瓶子非常着迷,戴老师对于大海和有关大海的这些东西非常着迷,体现了他的艺术的开放性。我要感谢戴老师的画给我们带来很多的感动,我认为戴老师没有别的生活,他的生活正是一个艺术家的生活。
彭锋(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
非常感谢戴老师!,戴老师当初让我到美院给他们的学生讲课,后来我逐渐跟美术界有所接触,也学到不少的东西。我今天讲三点想法:
第一,第一次跟美术界的接触是戴老师组织油画家纪念齐白石,我当时对艺术不是特别了解,我总觉得油画家纪念齐白石,是不是题目出错了。后来我想一想是有一定道理的。所以当初戴老师约我写一篇文章,我的文章题目是《让绘画回到手艺》,就是回到手和身体对世界、对自然的理解,我想说明是这个意思。为什么有些学哲学的人看到戴老师的书比较感动呢?原因是哲学有边界,他会碰到自己想说说不出来的东西,那个东西使自己出场,你不能用命题的语言说它,所以这个时候学哲学的人会羡慕做艺术的人,艺术家会想一些招儿,让那个东西直接出场,而不是用命题的语言说它是还是不是,所以哲学家非常羡慕艺术家工作的领域。尽管那个时候我对戴老师的画没有特别深的研究,但是我觉得我写的那篇文章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某种程度上还可以用来解释戴老师某些作品的某些方面。
第二,戴老师这批画画完以后在中央美院做过展览,我试图跟戴老师了解他的想法,我发现你不容易了解戴老师的想法,因为你说任何东西他都说不是,他写生不是那个写生,写意不是那个写意,我就明白了,戴老师的语言是很独特的,他不能够用一般的平时理解的语言去理解他,他是用一种我把它叫做否定辩论法,通过不断的否定,最后剩下的东西也许是,破除我们对常识的各种各样的理解,所以戴老师通过“不是”的表达方式,我慢慢的清楚他心里面究竟想说的这个东西是什么,但是那个东西最终还是不适合来说。
第三,“我学了一辈子时间,学会像孩子一样画画”,就像谭老师说的要从描到写,有时候是不断增加的过程,也是不断减少的过程,也是不断“不是”的过程,我看到戴老师不断“不是”的过程,非常感谢戴老师给我这样一个机会。
王端廷(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研究员):
今天研讨会的形式太特殊了,几乎是在一个广场上做演讲,我的感受确实很特殊。戴士和先生是我们从80年代看着他从画布上的思考,走向《走向未来丛书》,从那个时候我们就知道戴士和,他是一个学者型的艺术家。他的绘画给我们带来文化上的一种思考。
他今天的画展叫做《油画写意》,为中国油画一百多年历史上很多的话题和论题,提供了一个再次讨论的基础。比如说油画的中西之争,我们过去说油画是姓“中”还是姓“西”,油画的民族化、油画的民族性等等这样一些问题,我们发现原来所讨论的油画民族性、油画民族化这样一些问题,是基于一种中西文化的差异或者是中西文化的对立这样一种立场来讨论的。我看到现在戴士和先生这样一批作品,我发现这样的讨论应该结束了。就是说在他的画里面我们看到中西方文化,用油画语言的表达,中西方的表达形式的差异现在已经很难分出来了。你说他的画是写意的吗?它是。你说是表现的吗?它也是。写意和表现已经很难把它摘开了,这也是随着中国历史的进步,也是随着世界历史的进步。比如说改革开放三十多年走到现在,现在我们进入一个全球化时代。我们过去过分的重视或者强调中西文化、各个民族文化的差异,到现在我们更多的是要看到人类文化的一种共同性。
所以我觉得随着文明的进步、随着人类历史的发展,我相信文化的差异性会越来越淡化。相反,人类文化的共同性、同质性、趋同性,这种趋势会越来越强。所以我想看到这样的作品,比如我对面的这位特劳迪先生,他作为意大利画家,看这样的作品不会像看我们中国传统文人画那样对他产生那么大的隔阂,同时我们看到特劳迪先生的绘画,他作为西方当代的画家,和戴士和先生相比,他们的差异是很小的,正因为如此我们把特劳迪先生请到中央美院做客座教授,实际上像戴士和这样的绘画放到巴黎、纽约,一个欧洲的观众,一个西方的观众可能感觉不到很大的隔阂。从戴士和先生的绘画里面,我们看到的中国人面对油画的态度,过去我们面对油画是仰视的,画家拿起画笔面对画布时是非常谨慎非常放不开的,戴士和先生面对画布,正如潘公凯先生所言,是非常轻松、非常自由、非常无畏的,他的画有中国传统文人写意画的放松,以及面对大自然时的那种自由、圆融博爱的风格。我们可以看到戴士和先生作为一个画家来讲已经到了一种非常自由的境界,画笔在他的手里,他的所想与表达的过程没有隔阂。他的绘画是一种学者型的,过去我们叫文人画,现在应该叫学者画或者是知识分子画的创作类型。
我们知道中央美院自建院以来,更多的画家较重视艺术的社会性。比如说重大的政治题材,像靳尚谊先生那代画家,他们更多地从题材方面提出了思考。到了戴士和先生这一代人,刚才王琨先生把戴士和称作第三代艺术家的代表,他之所以这样分代,我想背后有它的内涵,内涵是不是可以这样看呢?原来的政治的、社会学的主题和表达已经淡化了,像戴士和先生这样的画,更注重个人思想的自由表现,他的画是面对整个大自然的,从社会角度学来讲,他面对的是整个人类、整个世界。他的画有很多东西值得我们思考,也值得理论家来研究。
刘新(广西艺术学院美术学院教授):
我觉得戴士和先生的展览非常好,作为一个晚学者,我的体会是这样两点。鲁迅讲人过四十以后便灰色可掬,这像念的一个咒,我们很多艺术家事实上都在咒语的掌控之中,他对生活的敏感度以及手头功夫等等都会下降。我的感觉是戴老师没有中这个邪,他越画越好,这里面的含义我们解读起来可能在诸多方面都会在资料之内,刚才谭平先生讲,写生、写生越画越生,由“熟”往“生”走,这个转换,从大道理来讲会有一些人懂,但是大部分的人很难由熟到生,很难成功的往“生”的方面转,这涉及到一个人适度的宽广和他接受中西文化的过程中所面临的自由程度和自主性。戴老师把自己的画用写意油画来概括,写意油画和西方的表现性油画其实精神上是一致的。他尽管用了中国写意这个词,我觉得他的语言很有国际性,所以他的画即便拿到国外展览在不同的种族和不同的文化之间展览的话,大家不会把他跟我们的石涛、八大联系,我觉得他有很好的中学基础,同时他的西学基础又很好,从民国以来写意性油画贯穿中国一百年,现在作为一个主流,作为一个最终的目标,是很多画油画的人最终要达成的目标,这不会偏离到把它跟中国的水墨画等同,而是在精神和元素方面把中国的元素吸收进来。
这个过程虽然是贯穿一百年,但很多油画家的文化自主性不是很强。从几个时期我们都可以看到,尤其是在50年代到80年代这段时间,我觉得无论是从学苏联或改革开放西方大潮涌进来,油画自主性如果不是很强,西方的背景就会把你遮蔽掉,怎么样走出来呢?只有少数人可以走出来。戴老师有很好的西方根底他的中学基础也很好,无论怎么样他的个人立场是非常强的。80年代大家都讲过一句话,西方大潮涌来的时候整个中国的阵脚都乱了,就像一首歌唱的往左往右都很难,但从《画布上的创造》可以看出,戴老师在接受西方的教养或者是融合中国的元素时,始终有他的解读点,他个人的逻辑很稳,他发展过来慢慢地走到了今天,潘院长讲走到今天走出来了。尤其是这次到南方画的这些船,我立马能够感觉到他有意识的想忘掉过去的一些东西,就是说可能要往生方面走、往童趣方面走、往干净方面走。戴士和很纯净、很干净的心态和心灵,也是有备而来,这是我感受比较深的。
鲁迅讲人到四十便老态可掬,我觉得戴老师的画越来越年轻、越来越生猛、越来越有中国的东西,是中国的,同时我强调他的语言是国际性的,是世界的。
刘巨德(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
我过去看戴老师的画只是几张或者是几个人的联展,看了以后给我特别新鲜的感觉,有很多活力,背后有很多可以思考,也可以告诉我们很多知识。今天看了画展以后,我有这么一个感受,他的绘画和当前新的绘画完全相反,现在是照片绘画叫做图像时代。我一看他的绘画,既不是图像的时代,也不是政治波普的时代,看上去不是当代,但是其实他非常当代,原因是什么呢?这里面我看到戴士和作为一个艺术家最可贵的品格,就是看到他所有的画以后,我们感觉到他始终如一、毫不动摇、没有污染地在坚持着自己对文化的认识和探索,非常独立、自由、自主,这是艺术家最可贵的,在这点上,他的画让人很感动。
我们可以看到他在探索的时候有一个很大的长处,虽然他做了很多文化性的研究,大家也都知道他是一个文化型的学者,也做过有关理论的专著,对中西文化做过长期的比较。但是你能够看到他的绘画里没有受到理性的羁绊,他很自由,写出某种童趣,原因是什么呢?他对中西文化、对当代文化,像呼吸空气一样,没有划中西界线,也没有划民族界线,没有划写实写意的界线,写生和创作的界线,包括写实和梦幻的界线,我看到他画黑夜中黑色的大海岸边居然冒出一个小小的恐龙,这是一个儿童式的想象,但是这里面是多么的天然,他的作品消除了所有的界线,这是艺术家最可贵的。我们经常是界线太多、分别心太多。戴士和先生作为一个教授,我想他的学生会得到很大的收益。我感觉到他在作画的过程当中,确实是用自己的心、自己的手在感受、在舞蹈、在歌唱、在书写,他没有其他的干扰,这是他不断走向探索不断走向写实本性的非常广阔的一条道路。
所以我特别为他祝贺。谢谢大家!
吕胜中:
谢谢刘巨德先生!在戴士和写生过程中,他一直在探讨和思考一个什么样的问题呢?就是关于作品中思想的表达。因为我看过他很多的笔记,他一直在谈一个艺术作品如果没有思想性是不对的。他有几篇文章写到“烟斗”的问题,他觉得“烟斗”不是一张最好的画。一开始我特别气愤,因为我们是做实验艺术的,我们应该捍卫这个。后来我发现他说的是这张画,而不是这张画所体现的理论上的问题,“这不是一只烟斗”,他觉得这不是一张好的画,这个不是问题,没有欺负我们谁。
后来我发现一个什么问题呢?我觉得可以作为关健词的这么一组名词,我归纳一下,叫做“白桦树与变压器”。他说到写生的时候,画白桦林突然看到一个变压器,如果按照经典的行为准则很多画家会回避变压器,也就是说变压器到底该不该入画?他说变压器按经典的写生常规是煞风景的,我们很多画家下乡到农村看到山道弯弯没有了,变成了城乡接合部,到底是不是入画的问题,他的文章谈到,我要找很多这样煞风景或者大煞风景的问题探索,我觉得他在探索今天我们面对的现实景观,今天的写生应该用一种什么样的审美态度?这种审美态度是不是应该重建呢?传统审美态度和今天的审美态度是不是一样的呢?我们是不是要套用呢?我觉得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
下面我们请广西美术出版社的苏旅先生发言。
苏旅(广西美术出版社社长):
戴士和先生无论在人品上、学问上很多方面都是我的老师,但是我还是喜欢把他当成朋友,也一直称呼他为老戴,我想这也是很多人称呼他为老戴的原因。说实在话,我们在广西已经见到他的画很多次了,广西是比较边缘稍微保留野蛮的地方,这也可能是吸引老戴经常去的原因。
很多专家和学者都谈了,我也赞成他们的观点。我觉得老戴他打通了东西方的通道,为什么这样说呢?从我个人对老戴的了解来讲,他对中国的传统东西是很鄙视的,比如说论资排辈,他早年参加《走向未来丛书》的编委可以看到。从另一方面来讲老戴非常迷恋中国的传统,比如说在学校他主持了很多次关于齐白石、黄宾虹、孔子,完全由油画家来进行探讨的学术活动。我想“写意”这个词用得非常好,我们中国很多画家对写意这个词有误会,我们知道写意与工笔之分,写意慢慢衍生为自由自在的表达画家意愿的说法。实际上我们真正看古代的写意,它的每一笔都是精心的考虑,但是我们为什么说他是写意呢?写意的大意是表达自在自由非常个人意志的一个东西,我觉得都可以叫做写意,这是很重要的。中国历史上曾经有过很辉煌的时代,最早的艺术为个人服务应该是从中国出来的,是中国的文人画,几个人、几个小圈子可以画一辈子,不需要欣赏者,不需要皇宫贵族抬升他的名声。西方艺术到了后期印象派才出现比如说梵高和毕加索完全是为自我服务的画家。油画是西来的东西,一百年来凡是有自信的画家都在追求打通东西方,这是毫无疑问的。因为油画是一个好东西,大家都舍不得放弃,西方油画的势力太强大,以前董希文等很多老画家都这样说,实际上这条路已经打通了,这条路不需要设置那么多的障碍,老戴让我们看到了,一个人的年龄、一个人的国籍,也就是所谓的族群身份,在艺术上不应该成为界线,也不应该成为负担。
我觉得老戴在这方面,包括他的很多文章都提到,不管用东方西方哪个方的符号,或者是什么精神的东西,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我们有些画家像以前农村的小地主、小富农,当发现一个好的图式,赶快把它据为己有,千篇一律复制出来很多所谓的当代具象大师的画,面对那样的画,我们扪心自问,作为一个画画的人他有创造力吗?他创造了什么东西呢?但是老戴的画我们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充满创造力和活力的画家,尽管他的画是面对真实的风景写生出来的,但他的画已经不仅仅是大自然的风景,而是跟人类联系在一起的。所以我每次看老戴的画很激动,我觉得他的艺术还是在不断的生长之中的。谢谢大家!
张宝玮(中央美院建筑学院教授):
我不是画画的不太懂画,但是我跟老戴是很多年的朋友,今天非常高兴,因为我以前没有同时看过这么多老戴的画,我在画室里面个别的看到一张两张,今天非常高兴,可以说看得很全面,非常高兴,祝贺戴士和的个展。
我对戴士和最早的认识,是我们刚刚建设计系的时候,专门把老戴从油画系请过来,作为系主任建立设计系,那个时候我作为他的助手帮助他组织专业教学。后来他又走了,回到油画系,当时我竭力地劝他不要回油画系,还是在设计系做主任,因为在他的领导下设计系办得非常生动活泼。而且非常有希望,如果他要走的话损失很大,但是校方还是把他调到那边做系主任,这对我们设计系来讲是一个非常大的损失。
在共事的这几年中间,我对他的人有所了解,从画展整体的面貌来看我有这么一个感觉,按照老话讲就是画如其人。因为在创建设计系的日常工作中间,我觉得他是非常好的领导,他的能力非常强,应该说什么事情在他那里都是举重若轻的,很多事情在他那里都安排的非常好,一些很困难的创建的事情就很容易开展了,不像有一些领导一天到晚卡在那里,坐在那里不动窝,结果什么东西都管不好,他坐在那里一处理就好了,感觉是举重若轻,处理得非常轻松非常潇洒。
我感觉在他的艺术创作中间,所有的部分都是举重若轻,很潇洒地把画面和感情表达出来,他又不拘泥于一格。刚刚刘先生说黑暗里面怎么会出来一个小恐龙呢?出来就出来了。刚才彭先生说你说是这样的写生他不是,你说是那样的写生他也不是,我个人感觉这恰恰是大的艺术家、好的艺术家。作为艺术家他不是先想好以后,不是在理论上有什么依据再做什么东西,他的感情有他的情境,当产生意境的时候,他随便拿来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他没有把自己限定在某一种形式上,没有规定我的所谓的表现性的手法,叫做风格,一定要用这种办法来说话,他是非常自由、非常潇洒的表达了每一个情境中间他的感受、他的精神。
假如说一定要讲清楚,我想老戴自己也讲不清楚,为什么呢?他讲不清楚的就是最可贵的要表达的东西,如果要讲清楚就应该请范迪安先生来讲,因为他是理论家。假如这个画家讲的非常清楚的话那他的画就不怎么样了,因为它的感情没有那么充分。我们在绘画史中可以常常看到,例如你让毕加索解释他的画,他最不容易解释了,他不参加自己的画展开幕,人家问他,他讲不出来,在早期的时候他法国话讲不好更讲不出来了。文学创作中我们看到的故事是像契科夫当他创作新的戏剧的时候,例如《海鸥》、《樱桃园》、《三姐妹》,他不知道他对不对,他不知道好不好,于是在小剧院演出的时候,契科夫通宵不睡,等着什么呢?等着演完了以后早上赶快买报纸,报纸上评论昨天晚上的演出,权威的评论家写的评论,当他拿到评论以后说大获成功他就放心了。所以我觉得戴士和这一批创作中间所谓写生不是写生。我们做建筑的人来看,他不是完全写生的场景,他是画完了以后压缩了,他这里面是什么呢?是要说明一种东西,这种东西是他思想深处要说明的东西,为什么是长城呢?他是用一种感觉把它画出来,他画得非常的轻松和潇洒。
油画里面如何继承我们传统绘画中间优秀的传统呢?我觉得在戴士和的画里面,他带有文人画内在的一种创作思维和表现,因为油画的技巧和水墨是很难直接继承的。但是这样一种创作的方法、这样一种创作的思维和感情表达的方式,这实际上是一种比较高层次的对传统艺术精华的一种继承。我非常喜欢戴士和的这些画,任何一张都非常的漂亮,向戴士和先生表示祝贺!
吕胜中:
谢谢张宝玮先生!刚才大家探讨写生和写意的问题,很多年轻一点的朋友可能会觉得这个人在美院当教授,他写生能力到底怎么样呢?他会有置疑,其实我原来也有置疑,一个月之前我就不知道戴士和能把大卫画成什么样,能不能赶上喻红?我带着疑惑查他的资料和档案,突然发现了一组作品,这些作品可能是戴先生自己不愿意露的,我在网上查到一组署名是戴士和,1975年作的四条屏画,当时他是北京师范学院的学生,由北京人民出版社出版了这四条屏,题材是儿童题材,与当时革命的背景是一致的,他是用非常写实的手法,而且为了适合年画的题材,也画得稍微润泽一点,应该说画的非常写实,很像全国美展里面哪一届的作品,不是获奖作品但是起码是入选作品。
但是据我所知戴士和先生一次全国美展也没有参加上,我不知道这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无论如何,他原来有的写实能力和现在的结果呈现出一个很大的距离来。戴士和先生一直在坚持写生的立场,他一直说他对写生有很多的迷恋,而且也确实一直没有离开写生,他把今天的创作跟写生结合在一起,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话题。写实大师朝戈先生要发言!
朝戈(油画家、中央美院油画系教授):
我一直没有想好在这么热烈的气氛里面说什么,老戴原来画过林风眠和齐白石给我的印象很深,他是很果敢和很迅捷画风,很罕见。我这次来时,头脑里面是空空的,我进来以后看了这些作品,第一印象觉得进入力很强,很容易进入。这些作品不是板着面孔让你很吃力的进入,他的作品是非常轻松愉快的。
我看了作品以后也是比较轻松的,他的情感是很明亮的,他给你一种愉悦感,因为画展的题目叫做写意绘画。一直到现在我觉得我们有一个困难,我们一定要用一个概念把一个艺术家做一种解释,或者是东方的或者是西方的,我觉得用“写意”这个概念也很困难。这个时候我就觉得在绘画里看到某一种确切的东西,我不断的提出疑问,老戴的画是一个准的风景画或者是静物画吗?我逐渐感觉不是。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吸引我呢?我能感觉到一种自由气息,但是我想用一个新的词来概括就是综合性。老戴的绘画方式是用写生的方式,我们这代人出身于现实主义和自然主义这样一种写生的体系。但是这个体系怎么有新的活力或者它怎么能够接纳新的情感范畴呢?我觉得老戴做了非常独特的努力,他的画里进来很多东西,他没有守着一种绘画的格式或者一定在那个格式里面工作。他让另外一些东西进去以后也是协调的,然后让我们感觉到并不觉得这是一个意外。我自己很严格地要怎么样,但是有的时候另外一个艺术家在他自由选择艺术内容和形象过程里面,他告诉你另外的真实,这些真实也是我们特别欣喜和我们观众特别想要的东西。
但是我觉得要评价老戴的绘画有一定的困难,大家会在“写意”等等这些概念之间漂浮。我自己还是要提示,一个是我力求读懂这些作品,我往往看了作品两天以后脑子里面才浮现它的实质,实际上我觉得他的画有比较多的解释的方式和余地,包括我们理论界的朋友,能不能对绘画这个既可以非常严格,又可以非常自由的空间里面能展示出什么作些讨论,我自己觉得老戴在跨越不同事物之间,可以释放绘画的想象或者是情感方面的想象,这种想象又不是天马行空,很虚幻的。他还是很现实的,带有诡秘色彩。我老在分析别人的作品,我们做这个行业,我们知道我们的具像绘画在20世纪受到各种各样的挑战,但是我觉得这个展览上的绘画有它不可取代的魅力和具有非常活跃的空间,我觉得老戴的艺术使用大的画和小的画,他使用的形象实际上把别的什么东西的感染力,用他自己的自由情感联系在一起了,然后又使它重新有一种表达力。这些东西放在一起是不同的,但是它可以产生新的表达力。也可能过几天我会改变这些观点,但是我觉得他是跨界绘画的探索,他这里面有他很自由的情感的想象。我问过老戴你画到哪里去了呢?他说这是秘密,以后再说。我问老戴你这个展览多少幅作品?他说140幅,这样大量的产品,我自己对数量是很焦虑的,我要赶上老戴140幅的数量,我估计怎么也赶不上,我想好了再补充。谢谢大家!
李军(中央美院人文学院副院长):
我觉得这个展览很好,它只是老戴的一部分作品,他昨天告诉我删掉了肖像和恐龙系列,但是这个系列应该说还是具有很本质的特征,我注意到这里最早的一张画是1980年的,画的是巴黎的景观。很有意思,也是画船,是一个独木桥。让我们感觉到那个时候80年代可能还流行列维坦风景中的独木桥,是风景画抒情的意味,在码头的一侧有船开来,船上有人,特别有魅力。这个构图是80年代的,2000年有大量的船构图,有相似的情景不断地出现。我在看的时候一直问我自己这么一个问题:一个画家30年的经历重新回到一个题材这意味着什么呢?早期那张画跟现在的画有很大的差别,首先当然是色彩上面的差别。我觉得更重要的是一种构图,它是运动的。我觉得它像传统的抒情的表现,寄生在自然中的感觉,和一种自然中本身的力量突破画面而来,就像船、金属这样一种感觉,这构成一种不平衡,这种不平衡可能是老戴年轻时候那样的感觉,符合年轻人的情怀。但是这30年的经历似乎是不断的走向平衡,这种可以重复的题材是不是意味着什么呢?当然我们可以说很多大画家,比如说像塞尚他大量地重复同一个母体,他会重复风格,而人格力量不断深化。
我也在考虑同样一个问题,今天范馆长在这里也讲到了阳光的问题,我在老戴的画里也确实感觉到一种非常强烈的阳光的气氛,除了阳光还包括水和大海,还包括其他的材料,比如说船和木头,感觉是有一种气息,甚至还有金属、铁,比如说现在我们面前的这些画。我在想,这是永恒的自然,我们想到中国古代的宇宙观金木水火土,希腊人叫地水风火,这是一个永恒的自然元素。我在想这些东西,例如阳光意味着什么呢?《圣经》里面说太阳以下完全没有新的东西,对于一个艺术家来说30年的题材没有变化意味着什么呢?所以我感觉到其实老戴是在寻找一种永恒的东西,恐怕在今天不断的现代化和全球化的视野里面,这种永恒的感觉越来越渺茫。我想对于那些追求永恒的艺术家们,比如说中国古代,当一个书法家从生活的境界进入到创作的境界的时候可能会有一个过渡。你在书写之前可能要放下当下生活的东西,才能进入到另外一个世界里面去。换句话说,当下的世界和书写的世界之间是有断裂的,这种断裂必须通过某种形式,只有这样一种方式才能进入另外一个方式,今天可能更加如此。老戴那些画都是写生的画,都是面向自然的,这个自然现在在哪儿呢?它可能不在我们的身边,而在遥远的地方,在农村、海边、村庄里面,有的人可能会理解这是一种逃避,但是我认为,这种反应方式本身也是当代性的,在这么一个动荡的变动不居的一切都在颠覆的世界里面,怎么样可以找到对我们来讲仍然是清新,仍然可以感动的世界?对我们来讲这是“新五行”,我想写意和写生还不是很贴切的,这个世界恐怕是一个“写悟”的世界,这个“悟”的本身带有很多无可奈何。但是通过这个世界我们可以找到万古常青的阳光和风、海水、涛声,包括灯光这样一系列的情景,无论我们处在什么样的时代,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仍然是值得追求的,而且这个世界恐怕不在我们的身边,它需要我们追求,我想这恐怕是这些画给我的特别强烈的感觉。
谢谢大家!
苏新平(中央美院造型学院副院长、版画系主任):
我昨天来了,看了以后特别有感觉,有特别真实的感受。我和戴老师在一个学校但是平时并没有特别的交流,后来因为工作的关系交往比较多,昨天我看了以后有比较多的感受。因为都是从事绘画的,我个人特别喜欢也特别关注绘画,也希望从中发现几位或者更多有价值的艺术家,当然是从绘画的角度讲。
因为有了感觉,所以还是做了一点记录。我们都是从学院系统过来的,而且受的教育或者是所做的艺术实践工作都是从绘画方面来思考或者实践的,这一点我们跟戴老师在根儿上是一致的,我个人非常喜欢戴老师的方式或者是方法。尽管现状大家已经将绘画事实上边缘化了,这是艺术发展的必然,这一点大家也清楚。
但是我总觉得绘画不仅仅是传统的绘画手段,它在当代艺术生态中一定有它的一些闪光点。在观念上或者是方法上有许多新的可能性,事实上在现实当中确实有不少案例充分证明这一点。昨天我看到老戴的展览以后,我感觉在这方面确实可以做一个案例,让我认真的对待或者是认真的面对。我觉得今天的艺术家不在于新和旧,而是在于不断的探究精神。在戴老师的作品中我看到他的态度和持有这样的精神角度。我看戴老师的作品并不多,在90年代的联展上曾经看到几幅,我当时的感觉是有点现代主义的影子,有点变形,我不知道记的对不对,印象是有的,色彩特别讲究。但是有一点不同的是,他与同辈的人作品不一样,那个时候有这样的印象,给我的印象特别深。
那个时候我感觉到在他的作品当中透着某种可能性的一些东西,也说不清楚。隔了很多年在北京展览馆有一个画廊,我看过他十几张的写生作品,我当时觉得老戴的色彩画的特别好,特别有修养,这一点让我特别的佩服,这是第二次的印象。在2004年的时候我们曾经一起去过澳大利亚和那里的大学进行交流活动,那个时候我看过他比较大型的作品,有好几张了。其中有一张大型作品确实人我有点惊讶,因为这个年龄的人做成那样的作品,而且跟他过去的跳跃其实是很大的,就是将他生命中日常的朋友或者是事情拼在一件作品当中,如果从认识的角度来讲确实是给人一种特别异样的感觉,这个时候我就感觉戴老师平时在思考很多。近几年我没有看他的什么新作品,我们也没有在艺术上有什么交流,总是听别人说他去外地写生,对这方面我总觉得有点奇怪,在今天的艺术现状当中还坚持写生?我当时没有想通,觉得有点奇怪,但是昨天看了他的作品以后我一下子明白了。
我感觉到几年前某种不确定性的期待有了答案,尤其是这两件大型作品印象特别深。从观念到方法都令人耳目一新,我不知道你是有心地受到老李或者是老范这样的影响,将古老的长城和金融街的呼应构成某种关系,其内涵和外延和观众自然形成的对话,我觉得特别有意思。当然加上长期个人的修养和经验,形成语言独特性的凸显,我觉得这件作品是成功的一个例子,他的作品的张力或者是吸引力都是吸引我的原因。
这两件作品的前面列出某段文字,我觉得也特别有意思,他特别坦然也特别直接。我个人觉得不管是借用或者作为艺术家发现某些观点,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能否用自己的艺术语言、方式、方法准确的表达你的一些观点。另外,我觉得对于戴老师这代人来说,能够接纳别人的思想和建议并且去实践,在我看来这是一种非常积极的态度和一种意识。仅从这一点讲,可以说明戴老师的心态是很年轻的。其实人到中年都会持守某种东西,我们经常听到以不变应万变,这当然可以维护本身的地位或者是学术性的地位。而戴老师没有遵循这样一个规则,从他的艺术历程中能够看到这一点。其实早在几年前澳大利亚展览的时候,他那件拼合的作品已经说明了这一点。
今天通过看展览,我明白早期在他的作品中看到不确定性的东西,好像总是有一种可能性或者他后面所具有不确定性的因素。如果将他不同时期的作品联系起来看,我们会发现他总是有一种不满足感,我感觉他总是在寻找着什么或者是在探寻着什么东西,这点让我特别的佩服。尤其在今天这个艺术环境下或者是艺术生态中,就像刚才几位所说的形成某种图式或者是在某一个概念下,大家去图解或者去维护某一个东西,其实这又是一种利益使然。我觉得这种东西对艺术是一种不忠诚,或者是跟艺术无关的举动,或者是商业的一种策略,这是不应该提倡的。然而戴老师在这个时段还能坚守某种东西,这确实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刘东(北京大学比较文学研究所教授):
说起20多年前的交情,我跟戴士和都是《走向未来丛书》的编委,大概有25年的交情了。昨天下午我下楼拿信,突然拿到这个邀请书,我必须得来。但是我撕开一看,又有一点担忧,首先是替我担忧。我经常收到要给人家开绘画或者是音乐的研讨会、电影的研讨会。说实话,这件事情首先对我有一个困难,我倒过来说,我把30篇论文挂在屋里,都是我近年写的,请你看十分钟,然后请你给我发言,不管怎么发,你一定是“强暴”我,这是一个很大的麻烦。人家请我看画展我很高兴,一说开研讨会我不知道怎么把图象语言转成书面的语言。
另一个担忧是写意油画,我脑子里一下子蹦出一个人——赵无极,我发现中的和西的搁在一起了,我想到了赵无极。写意背后,说起来的话,是中国文化的一个范畴,它首先要追问你是什么意?比如说写意一定不能写我们俩一起写的书,你写画布上的创造,我写西方的丑学。我到这里的时候看了这两个作品,我觉得我的担心放掉了。因为什么呢?我突然明白老戴做的事情跟我做的是同一件事。怎么说呢?其实所谓中西冲撞、中西碰撞我们也做几十年了。为什么说我们俩是一样的呢?我当年考音乐学院,考上以后被南京大学偷走,于是做了学术研究,我喜欢用诗来写,老戴用哪一种画来写,其实我们都是感受同样的时代同样的问题,中西的鸿沟、碰撞、交汇。到现在我觉得我写论文也很少关心拘泥于我究竟是哪一流、哪一派,是中国的立场,还是西方的立场。你画中国的国画有很多西方的因素,如果你画油画也有很多中国人自己的感受。
打个比方,这很像乒乓球,乒乓球本来是英国的贵族桌上的活动,是英国的贵族吃完饭玩的运动,我们拿过来。现在既然乒乓球可以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现在我们可以打的如此的自由、如此的痛快,打完以后可以一身大汗,那么,现在画油画就是这样的,也许西方人画油画不如我了。比如说像奥运会当然是人家的奥运会,可是现在奥运会已经成了扬国威的一个奥运会了,到现在突然一想,什么古今中西我也不考虑了,我现在画下去、写下去,写得我痛快自由,所以我感觉老戴跟我的心是相通的。
为什么会这样呢?其实我替戴士和发了两年的学院之光的奖,有的时候人家不愿意说自己是学院派的画家,不光是说你是“光彩”之光,然而现在看出它的好处来了。刚才大家说了,比如绘画界的我也见到很多,有人找我写能够推销用的评论文章,他们非常着急要把自己个性化。我是哪一派的先不说,我也知道世界上有其他的流派,因为所有的流派都是产生于欧洲历史、欧洲经验的理论,这个百分之百中国拿来都可以用,这个时候你别问我是哪一派,我看老戴的画也是一样的,天下的流派都知道,到那个时候的感觉觉得哪一派的东西好用当场就用了,我觉得这个时候就是学院派可以做到这件事情。因为什么呢?学院派有两个长处,他拿工资,他整天听各种各样的讲演,看各种各样的书,他对所有的流派都有所了解。
最后我想说什么呢?写生、写意,无论如何,好像戴士和把你弄到哪一个屋顶上,你看到十里长街,你好像是瞬间的感觉,这是什么“意”呢?是不是任何的摄影师都可以拍出来的?任何一个年轻的刚学画的人都可以画出来写生和写意的效果呢?应该不是,应该是积累和顺势,这是辩证的关系,你有30多年文化的积累。因为戴士和比较喜欢跟我们学者在一起聊天,我上中央美院演讲他送我回去,他知道美术界是比较尴尬的,觉得自己是大画家,又觉得是在知识的边缘。他不怕这个,他整天跟我们搞哲学和搞历史的在一起混,这样的话时间久了以后,他心里有一种跟思想文化界深厚的底蕴,有了这样的底蕴和积累他才可能到了屋顶上,这样一看大负重的想法可以顺势开来,这样不管中西了。
所以我最后澄清一件事,大家一说《丛书》,好像戴士和是美术的编辑,其实不是,他就是我们的同道,正因为有文化上的追求,他才能走沉稳的路,才能画沉稳的画,他才能厚积薄发,我就讲这些。
吕胜中:
非常感谢!说到写意的问题我也有同感,写意并不是风格,他实际上也是一种态度。如果说油画写意变成一个大写意的风格,呼啦啦的大刷子,我觉得这未必是必要的。作为一种态度,和表面上模仿写意的效果有本质上的区别。
丁品(中国传媒大学教授):
我想,老戴有几个特点没有被人说到:老戴最大的特点是文字能力,他的文字能力非常惊人,特别是美术方面的文字能力。比如说他要讲美术哪方面,他会找出特别恰当的比喻让你接受他的探讨。而且会用非常流畅的笔法让你读起来特别的畅快,而且很容易记,记住了以后愿意经常翻一翻。他写出来的文章每次让我们看都是百看不厌,我把他送给我的《写意油画教学》看了几分钟,我觉得非常的新鲜,有些话读了很多遍,我觉得这是他的一大特点。我记得他提出来一些特别有意思的想法,比如说学院里面现在改素描,他说我想几个招儿,他说画人体我们眼睛看着模特,然后画笔在画纸上定位,人不看画纸和画笔这么里画,就是靠一种感觉、一种记忆来训练一种画人体的速写,我觉得这个还是挺有意思的,也是挺受启发的,我让我的学生练过。刚才谭平讲写生,我觉得这样又开始生了,这种“生”就让你感觉到你自己画滥了那一套办法,又应该从头来感觉,从头来练手,我想了很多很高明的画素描的办法,而且是一种短平快的训练方法,改变以前的那种僵化的完全是依赖对象的方法。我觉得以前的教学方法留下很多弊病,使很多画家现在只能画照片,我就见过这样的画家永远拿着照相机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