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画家范曾一纸诉状将收藏家郭庆祥告上法庭,认为郭庆祥的文章侵犯其名誉权,要求道歉并赔偿名誉及精神损失费500万元。
郭庆祥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他发表的那篇文章中并没有提到“范曾”,文章是针对艺术收藏界的不正常现象提出批评,并不存在对范曾进行名誉攻击。文章写的是自己二十多年的收藏经历和真实体验,文中所写的“流水作画”有事实依据,如果范曾认为他写的是范曾本人,那么他也能拿出范曾“流水作画”的证据。
郭庆祥评论文章触怒范曾
范曾在诉状中说,今年5月至6月间,郭庆祥先后在报上发表《艺术家还是要凭作品说话》等文章,文章主观武断,横加指责,采取侮辱、诋毁、刻薄的语言,直接攻击原告的人品、艺术才能、作画方法、创作意图、作品价格。范曾认为,对方没有任何事实依据,随意贬损其名誉,导致原告的社会评价降低,在社会上造成恶劣影响,已构成了对原告名誉权的严重侵害,并给原告造成极大的精神痛苦,为此范曾要求郭庆祥赔偿其精神损失费500万元。
范曾诗书画被指俗气加复印
范曾在诉状中引用了郭庆祥 《艺术家还是要凭作品说话》等文章中的话: “现在有一位经常在电视、报纸上大谈哲学国学、古典文学、书画艺术的所谓的大红大紫的书画名家,其实有过度包装之嫌。这位名家其实才能平平,他的中国画人物画,不过是‘连环画的放大’。他画来画去的老子、屈原、谢灵运、苏东坡、钟馗、李时珍等几个古人,都有如复印式的东西,人物造型大同小异,他的人物画虽然写实,但其中不少连人体比例、结构都有毛病。他的书法是有书无法,不足为式,装腔作势,颇为俗气。他的诗不但韵律平仄有毛病,而且在内容上,不少是为了自我吹嘘而故作姿态,不足挂齿……我认为,这位画家的这些大同小异、毫无艺术个性的礼品画,最多只值数百元,但事实上现在却动辄几十万元、上百万元一幅。这既有辱艺术,也是对收藏家的不公平,伤了收藏家的心……”
郭庆祥称“流水作画”有证据
郭庆祥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他发表的那篇文章中并没有提到 “范曾”,文章是针对艺术收藏界的不正常现象提出批评,并不存在对范曾进行名誉攻击。文章写的是自己二十多年的收藏经历和真实体验,文中所写的“流水作画”有事实依据,如果范曾认为他写的是范曾本人,那么他也能拿出范曾“流水作画”的证据。
郭庆祥回忆道:“1995年,荣宝斋业务经理米景阳找到我,称他的好友范曾在法国购买了一处房产,因没钱支付房款,请我帮忙购买范曾200张画。当时的价格是每平方尺4000元。我随即打了200多万元过去。很快拿到了第一批画,展开一看,题材与技法严重雷同。抱着疑问,我到其画室一看,很多3平方尺的宣纸都用吸铁石整齐地吸在画墙上,‘老子出关’、‘钟馗’、‘达摩’等题材几乎和前100张没有什么两样,都是这几个人物造型来回组合。他的这种程式化、模式化的制作过程不是一个艺术家的创作,也就是一个工匠的简单劳动。工作现场就像是工厂车间的流水线,复制自己的作品,已和印刷品没有什么区别。在了解了这200幅画的内容和制作过程后,我认为作品题材重复过多,就叫朋友赵刚拿了其中数十幅作品要求范曾换一些新的题材。最后换回来十几张花卉作品。 ”
郭庆祥认为,真正的艺术品是不能论斤称论尺量的,而且范曾在事情定下后一个月左右,就画完了100张作品,这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美术批评说真话是否有底线
郭庆祥表示,作为一名收藏家应该有对文艺作品和现象发表评论的责任和权利。艺术家不能把自己的水平夸大宣传,其作品也不能一味去迎合市场和大众的趣味。在当前大众审美还没有达到一定高度时,这样千篇一律、没有艺术个性的作品,不但不能提高和引导大众的审美趋向,而且容易误导和歪曲艺术。现在艺术界急功近利的浮躁现象大家都清楚,一切向钱看,这些现象是对真正艺术家的不公平。
前天,郭庆祥在沪对这起官司再度回应:“对于正常的文艺批评,范曾反应这么激烈,容不得别人批评,自己对号入座,说明他承认我所说的现象在他身上是存在的。 ”
郭庆祥表示,中国文人最大的美德是谦虚和淡泊名利,并且有包容心,俗话说,“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大家可以开展正常的学术讨论和文艺批评。 “对于范曾因文艺批评而起诉我,这是他的权利,我会正面和公开地面对这起官司。 ”
对于当今文化圈的浮躁现象,郭庆祥认为必须要有勇气去面对和揭露,不能让庸俗的作品占领主流,尤其一些伪饰的东西很具有欺骗性,去伪存真,提高大众对文化和艺术的认识,才是文艺批评的真正目的。今天的文艺批评就是缺少敢于说真话的人,才导致一些美术创作因功利目的而毫无艺术价值。一味地吹捧和迎合,那是文艺批评吗?
郭庆祥说,因一篇美术评论而上了法庭,他希望法律会对美术批评的底线作出公正的判断,这场官司无论结果,希望都能给艺术创作和艺术评论带来些思考,那他觉得也是非常值得的。
对于郭庆祥的说法,范曾目前尚无回应,而范曾告郭庆祥一案即将在北京市昌平区人民法院开庭审理。 晚报记者 詹皓 报道
娱记快评
真话能说到什么程度
詹皓
画家范曾近日向在报纸上撰写文章批评他的收藏家郭庆祥发难,要求郭庆祥赔偿其名誉及精神损失费500万元。一石激起千层浪,但这块石头和它激起的浪放在一个比较长远的环境中看,有它非同小可的积极意义。
长久以来,我们的美术评论都只听得到好话,听不到坏话,但事实上,美术作品真的如它的评论那样,只有如何精妙、如何突破、如何传承,而没有半点瑕疵吗?瑕疵当然是有的,再大的大师也难免,只是我们没有谈论瑕疵的氛围。
有人说,假如画展上有架神奇机器,能把参加开幕式各位嘉宾心底的真实想法说出来,恐怕是要吓死办展画家的。当然,这想法没必要成为现实,因为艺术毕竟带有极大的主观性,评价艺术作品,不可能完全客观。
对于画的好坏,我们要放在历史和现实两个坐标上进行评价,即便这样,我们仍难免带着主观好恶和客观限制,所以艺术家大多要在身后才能评价到位,而美术史往往隔几十年便会刷新改写一次;对于美术评论的优劣,我们的判断标准更简单到只有一句话——这个评论者是否说真话。
因为有一个郭庆祥,美术界热闹了许多,他喜欢针砭艺术家、艺术作品,有时候用词比较直接,这样的人在美术界太稀罕,所以每一次都闹得动静很大。不过,这一次的特别之处是发生了评论和被评论者的互动,以往的互动往往是对骂,骂到最后双方都得到了眼球效应,但这一次的互动是直接上法庭,涉及金额数百万元,所以这一次意义非凡。
意义之一,美术评论到底能批评到什么程度,之前大家心里都没有底,所以长期以来好话满天飞,而坏话付诸阙如,现在好了,发生了经典案例。
意义之二,艺术作品好坏以及艺术家的为人本来不是一个容易定性的话题,现在要法庭来判断,这件原本吵来吵去吵不出个所以然的事情,到底能让一潭池水清澈到什么程度。
意义之三,郭庆祥虽然是评论者,但他同时也是个消费者,对于文艺作品尤其艺术品,消费者的权益到底能得到什么样的保护,在文化产业开始被全社会高度重视的今天,我们更迫切地想得到一个答案。